乐仪待人赤诚,从不将别人待自己的不好记在心里。在她的眼里,笑便是笑,哭便是哭,对人好就是对人好。她见弟媳们客气,顿时将过往不愉快的事抛去脑后,眉眼弯弯道:“若你们喜欢,改日我多做些,给你们送去。”
“好啊好啊。”她们答道。
说了半会的话,大媳妇终于挑起正事,“母亲说要给你做新衣裳,咱们妯娌想着自个家里的布匹甚多,穿也穿不完,手上也闲着,琢磨着不如自己给你缝一件礼服,权当做贺礼,表表咱们的心意。不知你可有特别喜欢的花色?到时好缝在衣袖间。”
乐仪笑意盈盈,“我喜欢辛夷花。”
她从床底下翻出两瓶青梅酒,用小茶杯倒了给嫂子们品尝,趁着酒意阑珊,说:“礼服慢慢做着,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但不是这一次。”
众人面面相觑,听不懂她的话。
对于拒婚这件事,乐仪向父亲抗议过,也离家出走过。大宋盛世包容万象,百姓能自由行走各国,朝廷也能进贡外敌岁币,却无法容许一个柔弱小娘子违抗父母媒妁之约。乐仪甚为苦恼,思索数日,抱着最后一坛青梅酒寻至凌濛初府上。
凌濛初欢喜不已,来不及脱下一身朝袍,便拉她去新置的院子。院子前满池莲花,碧波荡漾,几条小径从池中穿过,一路延至屋前。两人行走在莲叶中,暑夏酷热,凌濛初折了一柄荷叶举在乐仪头上遮阳。
他笑眼望着她,“你爹允你出门了?”
乐仪摇头,“乐府的墙不高,我又不是没爬过。”她把青梅塞给他,凌濛初闻了闻,惊喜道:“是青梅酒?”
“上回咱们一起摘的。”她面色沉沉,在烈日下目光烁烁。
凌濛初猛然预知到什么,他久经沙场,又在朝堂上历练数年,早已知道如何洞察人心,尤其是乐仪——她连如何掩饰都不会。
“凌濛初,你上回同我说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话?”
“如果我要逃婚,你果真会帮我吗?”
他说过,如果她要逃婚,他会帮她。那时候凌濛初以为乐仪要嫁给吕穆清,也知道如果乐仪不喜欢吕穆清就一定会逃婚。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半较真半玩笑,他是在试探她。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要逃的,是他求的婚。
“为什么?”
“嗳……”乐仪轻轻一叹,不动声色的抿了一个笑靥,淡淡的说:“我有心仪之人了。”她的眼睛里闪现出娇羞,即便没有提那人是谁,也足以令她激动,羞赧。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凌濛初没敢问,他的脑中划过吕穆清的面容,隐隐觉得不安。
送乐仪回府后,凌濛初抱着青梅酒去了步军司的军营。吕穆清正在练红缨枪,他裸露着臂膀,肩上肌肉坚实有力,在烈日下汗水淋漓,散发出男子的雄性气息。石夔之和贾重九在旁边射箭,练习臂力。
贾重九远远闻见酒香,立马丢了箭喊道,“青梅酒!”
凌濛初随手把酒丢给他,朝吕穆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