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推举的用意,你可知晓?”
“您确定放在这里吗?”段垂文抬眸,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微微颔首,拈起黑子,“案件繁琐且不得利,齐国公手无实权,寻到人,不过得一句感谢,寻不到人,多方施压重责,甚至会遭到记恨。”
“嗯,思路清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在学生眼中,只有真相。”
随着话音落,黑子亦落下。
“老师,承让了。”
段垂文起身,拿上卷宗和诏书,抬脚往外走去。
“欸?不对,怎么回事,刚刚——”
“刚刚,已经让过一子。”走至门口的男人,突然返身,又恭恭敬敬地补上一句。
“……”
臭小子,真是……
老寺卿吹胡子瞪眼好半晌,不知想到什么,蓦地又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这股子劲儿,跟我年轻的时候,倒是颇为相像啊,呵呵呵……”
欣慰的笑声犹在耳边回荡。
谢闵宗也做好帮忙收拾烂摊子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这回他的得意门生胆子大得翻了天。
次日一早。
“你说什么?你要抓捕太子?!”
迎着对方震惊的目光,段垂文平静道:“根据目前的证据,太子有很大的嫌疑,但并未构成抓捕,只是先带回来审问而已。”
“而已?”谢闵宗深吸口气,语重心长道,“垂文啊,我在这个位子上坐不了多久了,有些话应该不用我说得太明白,你是个聪明人,各方面都很出色,就有一点,太不懂官场人情,虽说你奉旨办案,但那可是太子,区区嫌疑便得罪他,对你有什么——”
“《大夏律例》第八条,律法面前,皇子与庶民同等以待。”
话音落,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凝滞。
屋外,一众捕快躲在窗台下偷听。
“李哥,就算拿到批文,你……你敢去吗?”
李斯心里头也有些慌,但还是拍了拍胸脯,坚定道:“没什么不敢的,咱们是秉公办案!”
僵持了几息,谢闵宗露出无奈的表情:“你可想好了?”
“多谢大人。”段垂文并不多话,直接躬身抱拳。
冥顽不灵。
这样的性子,放在如今朝中,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老寺卿重重地叹了口气,匆匆写下封求助信,命人快马加鞭送进宫去。
罢了,能护一时是一时吧。
“李斯。”
“在!”
段垂文递出文书,叮嘱了几句后,又关照道:“当心些,如有意外,立刻让人回来传话,切勿莽撞行事。”
“是!”
他站在院内,目送着一行人消失于大门口,眉峰微微拢起。
这时,耳边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居然让太子来咱们大理寺受审……”
“断了几桩案子,被褒奖过几次,便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么……”
“急功近利,我看啊,哪天都要惹出大乱子,连累了全寺的官员,还是跟着方少卿好,稳稳当当的……”
段垂文没继续听下去,转身前往主阁。
他当然清楚,夏侯芷不可能过来,但该走的步骤得走。
况且有时候,不配合,反倒有利。
大理寺上下,包括段垂文自己,都笃定李斯等人八成无功而返。
甚至说,能安稳返回,已经是算最好的结果。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一辆华贵的车辇停于路口。
纱幔撩起,发束玉冠的青年拾级而下,阳光洒在玄色衣袍上,五爪螭龙金光闪闪,衬得那张美玉般的脸灼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