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地牢

“明天就能回家了,真好啊。”

“瞧,这是我刚刚在晚市买的小玩意。”

“欸?我记得你好像还没孩子……”

“哎呀,是买给媳妇的啦。”

“噗,哈哈哈……”

两人谈笑着经过,他们手中的灯笼摇曳出一小片光影。

淡淡的昏黄将段垂文脸上的神情照得更加清楚,夏侯芷这才注意到,他在意的似乎并不是几步之遥的船工们,而是正前方。

她狐疑的循着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抹灰蒙蒙的影子,目测也是艘货轮。

甲板上几乎不见光亮,就像头巨大的兽,静静地趴伏于茫茫夜色中。

“走。”段垂文打了个手势。

她不解道:“你要去那边?可那船并不是从京师来的啊。”

“牒文可以作假。”

夏侯芷一愣,只得拾步跟紧。

上了船,她看到对方照例走向堆放货物的位置,抬手抚过货箱表面后,捻了捻指腹。

不过这回,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异色。

“怎么了?”

夏侯芷凑过去,也依瓢画葫芦,结果蹭了满手的黑灰。

扬起的厚重灰尘,呛得她嗓子发痒,张口刚想要打喷嚏,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捂住了。

凤眸微微瞠大,虽然隔着面巾,依然能感受到宽大掌心传来的热量,以及身后人迫近的温度。

铁门开合的响动隐约传来,紧接着,一阵轻盈地脚步声渐渐远去。

段垂文的呼吸明显沉了几分。

待四周恢复寂静后,他低声道:“这船不对劲。”说着,从身旁的两只货箱里分别掏出一袋东西。

借着天边的一点光亮,赫然照出两包最常见不过的干货。

“啧。”夏侯芷轻弹舌尖,感慨道,“这么大一条船,却运这种货物,真的不会将家底亏穿么。”

“方才那人,是个练家子。”

“欸?一整箱价值不超过三两的货物,还需要武师护航?”

至此,她总算猜到对方这一系列奇怪举止的原委了,可有几点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摸箱子表面,你又是如何决定来这里的?别告诉我是直觉。”

段垂文正往铁门靠近,闻言回头投去一瞥,显然对于她的追根究底感到微讶,但还是简单地解释了句。

“平阳庄的村民说,没听到什么声响,可见未在码头装卸过货物,此地的木箱积灰那么厚,不仅印证了这一点,也表明很少被挪动,这显然不符合常理,而甲板上无人走动,意味着重要的东西都在下舱。”

话音刚落,锈迹斑斑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回,走出了两人。

“小松,我带弟兄们去放松一下,今晚这里就交给你和阿峰了,记住,窗户千万别打开,这批货里面有一个倔的,嗓门大得很,当心招惹来麻烦。”

“放心吧赵哥。”名叫小松的年轻人将胸膛拍得呯呯直响,末了道,“只是赵哥,万一吴爷过来,问起你们,我该怎么说?”

“吴爷不会来,他去进货了!”

汉子交代完,便迫不及待地大步离开。

人一走远,小松那张殷勤讨好的脸霎时拉了下来,朝着背影啐了口,而后仰天长叹:“唉,都去耍了,天天闷在那下面,都快闷出蘑菇了,唔,不行,不能亏了自个儿。”眼珠子一转,自言自语道,“喝两杯不为过吧?”

打定主意,即兴匆匆的走进另一扇舱门,显然是拿酒去了。

机不可失。

隐于暗处的两道黑影相视一眼,以相差无几的速度前后掠入门后。

入眼是望不到头的长阶梯,微弱的光从最下面透出,好在空间狭窄,拾级而下时,并没有多少足音回荡。

他们悄无声息地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来到底部,一股充满霉味的空气迎面扑来,伴随着微弱的抽泣声。

“呜呜……娘……呜呜……”

“哭什么哭!”重物被踢翻的响动后,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吼道,“再哭老子直接办了你,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嚎!”

恫吓十分奏效,抽泣声立刻戛然而止。

夏侯芷蹙起眉,肩膀忽然被轻拍了下,抬头见段垂文正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

【去那边】

角落堆放着一些杂物,两人掩身其后。

身后是一扇紧闭的木窗,借着外面淡淡的月光以及走道尽头那盏跳跃的烛火,他们总算看清了大致情形。

木栅栏,长长的铁链锁,地上铺着杂乱的枯草,十几个妙龄少女团缩在一起,个个形容憔悴,神色恍惚。

此处,俨然是一座小型的私人地牢。

而她们的牢头,一名身形魁梧的壮汉,正跷着二郎腿,一手剥花生米,一手甩动皮鞭,满脸的凶神恶煞,投向女孩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打量和不甘。

距离有点远,夏侯芷观察了半天,难以确定那群姑娘里面有没有高秀秀,她偏头看向身旁,只见段垂文眼中也含着同样的迟疑。

正在这时,一道虚弱却依旧气势汹汹的声音传来:“本小姐再说一次,把你们首领叫来……不,先滚去把窗户打开,这鬼地方又臭又闷……你要是再不照办,等本小姐出去了,一定叫外公禀明皇上,砍光你们的脑袋!”

夏侯芷循着声仔细一看,东角落,有一名少女独自靠坐在暗处,随着讲话,一半脸蛋显露于光亮中,娇气又张扬,

身上的衣物虽然布满了褶皱和脏污,但能分辨得出,还是与她叫嚣时所穿的那套绸缎襦裙,

高秀秀,果然活着,并被掳上了船。

不过,其他的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那厢,阿峰捻了颗花生米抛进嘴巴里,不以为然道:“放心,你是出不去的。”随后不知想到什么,怪笑了声,“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就算放你去到外面,你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所以趁早死心,别再瞎折腾了,吴爷的脾气可不好,比我这个大老粗还不懂得怜香惜玉,你要是闹得狠了,当心——喀!”

壮汉举起手刀,在自个儿脖子上比划了下。

咚!骨碌碌——

两颗头颅突然从高空落下,滚到阿峰脚边。

“噗,咳咳……”

汉子一个呛咳,差点没被自个儿嘴里的花生米噎死,当看清是谁的脑袋后,更是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滑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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