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非一走,十七瞬间好似变了个人,在她身旁碎碎念叨:
“你完了你完了,这个任务不好做的,还不如刚刚直接一刀来得痛快。要是任务失败,惩罚的滋味可比捅一刀难受多了。”
白烟织默不作声,认真看手里的纸笺。
这任务言简意赅,不过十七所言不假,确实不好做。
目标是张县令的夫人张冯氏,为期三天,不限手段。
像十七那样的人,寻着机会溜进县令府去,手起刀落,一招毙命即可。
可她不会功夫,就算有办法接近张冯氏,也不可能在三天内做到。
等等,三天……
“要我说,你还是认命吧,匕首在那儿呢。自己了结,我替你收尸。放心,这事我熟,保证不把你丢乱葬岗。”
白烟织回神,目光落去那柄泛着寒光的匕首上,定定想了片刻,忽而一笑,弯腰捡起。
反转倒握,递到十七面前。
“多谢。”
“?”
……
三日后,京都百花节。
白烟织一袭青雾色纱裙,跟在一众脂粉商人身后。
这百花节明面上是游春赏花,实则是为了方便京中贵妇相看各家儿女。官与官结亲,是下往上攀的最佳时机。
张县令家正好有适龄子女,县官卑微,张冯氏为自己子女的前程,自然会来。
而女人聚堆的地方,珠宝和脂粉商最能见缝插针。
引路的婆子古柳树边停下,伸手分开嫩柳细枝,露出后面一方天地。
数位官太太席坐在蚕丝软垫上,彼此交谈甚欢。
白烟织飞快睃了一眼,共十二张桌案。
其中主位两人的打扮是侯爵夫人的样式,两侧依次按夫家官位下排,张冯氏坐在右侧末位。
确定目标,白烟织暗暗蜷起指尖。
“都来了?”主位绿锦裳的美妇问道。
引路的婆子迈着小步行到中间,规矩行礼,声音洪亮:“回夫人,所有的人都来了。”
“好,”美妇颔首微笑,“那便开始罢。”
婆子又一行礼,规矩退去一旁。
此次前来的脂粉商都是京都里货销断层的掌柜,尽管皇商深得贵妇青睐,但民间各路脂粉也有不少好货。
其中白家三大招牌更是天下闻名。
今日白烟织便是带了三大招牌之一的桃花靥前来。
随着婆子一一叫名,脂粉商轮番上前奉出自家的香粉,舌灿莲花地介绍。
轮到白烟织,她顿了顿才开口:
“这姑娘带来的是桃花靥。”
“桃花靥?”众人顿时直起身子,“姑苏白家的桃花靥?”
白烟织知道自家桃花靥出名,不慌不忙,用双手举起不足巴掌大的香盒道:“小女子所奉,正是姑苏白家的桃花靥。”
话音刚落,左侧首位的妇人讥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赝品来糊弄我们!”
立刻有人附和:“就是,谁不知道桃花靥俏得很,就算我们去买,也得排上小半个月呢!”
白烟织:……
咬了咬唇,做出两分怯生的模样,轻轻道:“小女子绝不敢以赝品糊弄各位夫人,之所以小女子手里有桃花靥,是因为小女子乃白家嫡长女,白烟织。”
“哦?”穿绿锦裳的美妇微扬长眉,“白家这是没落了?竟需要嫡长女抛头露脸的来做生意?”
听出她话里的嘲讽,白烟织咬咬唇,道:“夫人说笑了,小女子带桃花靥出现在此处,是因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你好大的胆子!”顿时有人呵斥。
白烟织扑通跪去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嘴里却颤着道:“恳求各位夫人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能帮帮小女子,小女子未嫁的夫婿林子耘他……”
“还不把她轰出去!”绿锦裳美妇厉声,“本夫人没工夫听她疯言疯语!”
两个奴才立刻一左一右拉扯住白烟织的胳膊,像拖牲畜一般将她拽走。
一路飞快拖行,直到彻底看不见宴会,他们才撒手。
“嘶……”
半个身体被砸去地上,白烟织倒抽一口凉气。
那两个奴才却满脸不屑,嘲讽道:“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敢来打扰夫人们的雅兴,也不怕丢了命!”
白烟织敛袖擦泪,连连抽泣,不搭一言。
待听到两个奴才脚步声渐远,她从袖缝间偷偷一瞥。
旋即止住哭声,指尖扫净眼底的泪水,不屑冷笑。
蠢货,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