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迟直睡到十点多才醒来。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唯有掀起的雪白被子下,印下一点浅淡的粉红色痕迹。
昨夜少女哀哀呼痛的场景又上心头——原来真的还是个孩子。
他屈指抵住有些胀痛的额头,走进浴室去冲水,顺便给卫杨打了个电话:“阿深今天有时间吗?”
卫杨听着电话那边的阵阵水声,愣了一下:“我马上确认。”两三分钟后,他才回道,“程总今天日程不多,应该可以正常下班。”
“嗯。让他到家里来一趟。”
春色已深,花窗里的草木葳蕤,翠色欲滴。
老宅里的景色数十年如一日,程深站在书房外,隔着长窗望屋里的人。
程迟只比他大八岁,却已经修得如古文里所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此刻端坐书案之后,手里握着一册书。
目光掠及他,点头道了一声:“进来。”
“小叔。”程深打了招呼,坐下来。
“公司最近都好?”
“小叔留下的班底,用起来得心应手。”
“你合用就好。”程迟也不绕弯子,说了两句便直入主题,“最近梅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预备怎么处理?”
“梅家的收购不是已经定了吗,怎么,小叔有什么想法?”
“嗯。”程深看着程迟施施然起身,将书放回书架,“梅家的事我另有打算,你回头让人把相关资料整理给我。”程迟做了决定,似乎就不愿再为这事多费口舌,转而问他,“吃过晚饭没有。”
“还没。”
“那留下吃饭吧,我让厨房做几个你喜欢的菜。”
饭后,程深便先告了辞。
梅溪月累极了,身上又酸又痛,回家便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直到晚上九点多才醒。
沈秋然和刘姨已经睡下了,她就一个人开火,煮方便面吃。
烧水的空隙里看看手机,齐远航发来好几条消息。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秋姨给我打来电话,问你是不是在我这。谎我替你圆上了,你回头注意点,别说漏了!”
“怎么不回消息?”
梅溪月正要回复,手机“嗡”地一震,顶进来一条短信。
不是她的联系人。
“开门。”
梅溪月大概猜到是谁,也不敢把人就这么关在外头,果真出去开了门。
程迟拎着只塑料袋站在门外。
“程先生,有什么事吗?”
程迟把她上下打量一眼:“身上好些了吗?”
“我没事。”
“这些药,自己回去用。”
梅溪月刚要问是什么药,脑子里忽地转过弯儿来——还能是什么药!一面庆幸自己没真的犯傻问出口,一面勉力维持着和他之间客气的距离:“多谢程先生了,不过我真的没事。”
“昨晚……”
不等他说完,梅溪月急促地将他的话打断:“昨晚就是一点意外,男女之间喝多了酒,发生点什么也是难免的,你情我愿,这种事我们早都该看开了,程先生不必挂怀。”
她语速快,连珠炮一般根本不给程迟一点插嘴的机会。仿佛是早就准备好的课文,只等着到他面前来念一遍。
程迟点点头:“梅小姐能这样想,省去我不少麻烦。”
“嗯,程先生还有事吗,要是没事我先回去了。”
不等他回答,小院的门轻轻一合,金属相互摩擦碰撞,发出点刺耳的声音。
程迟坐回车里,才察觉自己心里那点隐约的燥热。他抬手将冷风开到最大,猛吹了半晌,终于驾驶车子起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