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只蝴蝶 雪山

悦溪阁暖云楼。

“先生,你醒来了?”是陈护士。

慕凌青脸色发白躺在榻上,浅浅应声。

他看了眼手背上的吊针,身子到底是不太爽利,又闭目歇下了。

“小枣你别哭了。先生已经醒来了。”陈护士看了眼点滴的速度,便走到不远处的矮几旁。

木椅上蹲着一位水灵灵的年轻姑娘,马尾扎得老高。

她遮着眼睛,低声地哭,哭了大概很久很久,脸上满是泪痕。

小姑娘红着眼,瞪陈护士,“陈姨,我就要哭,现在是高兴的哭。”

“先生说过,他喜欢我的声音,像摇铃铛。”

“我要让他听见,有个念想,他便不会抛下我们。”

陈护士笑了起来,眉眼里满是慈爱,替小姑娘擦了擦眼泪便由着她去了。

她端起搪瓷盘,准备出去忙了。临走前提醒了句,“枣儿,先生现在身子虚弱,他要下床的话,你搀着他点。”

小枣嘴上呜呜哝哝的声音停了下来,急忙扯住了陈护士的衣带,问,“不是醒了吗,先生哪里不好?”

陈护士摸了摸小枣的头,凑近她说,“先生啊,为了救一位姐姐的命,用了他自己的血,所以需要时间恢复。但是别担心,他没事的。”

小枣回头看了眼安静躺着却仍绷着脸的男人,脸上似懂非懂的,道,“先生,真是个大善人啊。”

过了许久,久到小姑娘在座上都打起瞌睡,慕凌青忽然咳嗽起来。

“先生!”小枣起身,欢快地跑到了男人塌前,“我给你拿水。”

“枣儿。”

“嗯?”

“扶我去,寒室。”

“为什么呀?先生,入冬月了寒室可冷了。”想起那地方小姑娘不禁打了个抖,又看一眼男人不容置喙的神情,声音弱了下去,问,“非要去么?”

“嗯。”男人脸上毫无血色,显得更严肃冷漠。

小枣想了想好像陈姨也没说先生得卧床休息,犹犹豫豫地应下了。

“不过先生,太冷啦我要先穿件袄子。”

慕凌青:“……”

寒室。

雾烟缭绕里,摆着一幅巨型画布,人只是布上摇晃的影。

小枣冻得龇牙咧嘴地,“先生,你要画画吗?”

慕凌青点头,“枣儿,你去那个房间喝点热茶,安静休息吧。”说着指了指侧门。

“嗯!”

等那“咚咚”的脚步声消失,慕凌青稍加思索,便拿起炭笔,在画纸上流畅地勾勒出女人脸部轮廓,又着力于呈现其表情:心中郁着口气,眸子里是,莽撞的刺眼的生命力在飞速消逝。

像初雪后短暂的晴日,也像这间寒室。

寒冷来自于浮游的大片冰块。房内的温控,使寒冰能经久不化,故而取名为寒室。

严寒侵袭着骨肉,男人的忍耐力非同寻常,笔势丝毫不受影响。

很快,女人的脸,身躯,渐渐隐没了下去。不如说是化作了连绵的雪山山群。

他的下笔越来越顺畅,草图这就完成了。

太冷了,男人的发丝也逐渐发硬,可精神却越画越亢奋。

他目光移至血红色颜料上,随手把画笔一扔,手指触摸颜料,就随意按在画布上。

……

医院。

由于孟蝶的情况,慕镇宇现在将工作都搬来了医院。休息了几天,人已见好了,肉眼可见地红润了些,他还是一天到晚黏在病房。

这天,时间还早,慕镇宇拿着文件翻看,孟蝶那脑袋不知何时也凑近了。男人瞥了眼那格外专注的人,拿手按了按她的脑袋。

“别费神了。”

孟蝶的脖子一梗,脸有些红,“我好奇……只随便看看。”

男人这就将文件放下收好,又将人扶到了躺椅上,“听话,多休息点,今天还有哪不舒服么?”

孟蝶摇头。

慕镇宇正要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号码,解释道,“办公室的电话,我接一下。”

他也不出门直接接了起来,“喂。”

“确定吗?”

“好,谢谢,我们先处理吧。”

他将电话挂断,又垂下了眼,清亮的眸子闪烁,有点举棋不定。

“慕氏出了什么事么?”

“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

“好事是什么?”

“凌青的牡丹图,在拍卖行展览上卖出去了。”

孟蝶眼睛飞快扫过桌上的几份文件,静道,“那坏事呢?”

“坏事就是,我得去伦城出差一周。”

……

这好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慕家。

慕廷匆匆看了眼身旁的助理投在显示屏上的新闻报道,声音里并不含多少喜悦。他这眼里看来,那些个画,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淫词艳曲”罢了。

“嗯,知道了。”慕廷语气淡淡的,隐着一股轻蔑的意头。

助理兴奋地补充一句,“慕先生堪称是这场展览的大黑马,国外的藏家们似乎都对他的作品,赞誉有加!”

慕廷看了眼身旁兴致起得很高的年轻人,转开话题:“让小徐备车吧,到时间去沈小姐讲座了。”

“小凯啊,”慕廷拍了拍助理的肩膀,冷道,“帮我再提醒下慕凌青这讲座时间。”

又不屑扬眉,“年轻人,爱忘事,爱虚荣!不过是群外行看热闹,可这人呐,偏偏不自知。怕是只这一次,便被虚名浮利冲昏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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