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过于熟悉,江槐这会儿单是听着周时晏的声音,也知道他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周时晏说完转头看她的时候,江槐也正抬头看向他。
他皱着眉头,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倒是还算柔和,“受伤没有?”
江槐乖巧地摇摇头,周时晏这才放开她。
那边的男人一听周时晏的话就慌了。
“你……你别血口喷人啊!什么行、凶!她人不是好好的嘛!胡说什么!”
江槐就看见周时晏眯了眯眸子,随即阴沉着一张脸向孩子父亲走去。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他。
她原本只是拉着周时晏的胳膊,可他往前走了几步,手一滑,最后就成了直接拉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居然一片冰凉。
周时晏微微一愣,却在江槐即将放手的时候反握住了她的手。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急诊医生已经对孩子做完了初步检查,孩子果然是存在颅脑损伤,这会儿意识水平低下,很可能有颅内出血,必须开颅。
护士赶紧拿了知情同意书过来找父亲签字,可这父亲却死活不肯签。
江槐急得不行,颅脑损伤这种事,一分钟都拖不得,谁也不知道这一分钟的耽搁,会带来什么不可逆的结果。
江槐当即就冲那男人喊:“你不就是舍不得出那些医药费嘛,我来出还不行嘛,你快签字啊!”
那男人一看江槐急了,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我的女儿,我想签就签,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既然你钱多,不如帮我还个债,那我现在就签字。”
每到这种时候,江槐就格外痛恨家属知情同意书这东西。
因为世界上就是会有这种不负责任的家属,把家人的生命视若儿戏。
这时,“不签就不签吧,”江槐猛地转头看向出声的周时晏,只见他神色淡然,“护士,刚刚那孩子身上的伤你也看见了,是家暴造成的吗?”
医院里每天都能遇到这样的情况,护士实话实说:“看起来很像,孩子还有肋骨骨折。”
周时晏听完,嘴角勾起一抹笑,可细看之下,那抹笑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既然这位先生不愿意让孩子手术,那就请医生先给孩子验个伤吧。等你们验完了,结果交给恒安集团法务部,他们会处理的。”
恒安集团?法务?
男人一听就慌了。
“你……你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啊!”
周时晏轻蔑的眼神就像是看蝼蚁一般,扫了他一眼:“问得真早。签字和法院传票,自己选一个。”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男人终于是慌乱地签了同意书,护士赶紧拿了去准备手术。
男人签完字后,还舔着脸问:“这下行了吧?我签字了,你可不能再为难我了。”
“哼。”
周时晏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另一侧的通道。
只见一队驻院民警匆匆赶过来,领队民警很是客气地和周时晏握了手。
“周总,这大晚上的不知道有什么事劳烦您?”
周时晏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然战战兢兢的男人,询问道:“那个男人家暴,孩子现在昏迷中,有颅内损伤,他不愿意签手术同意书,这构成故意伤害吗?”
他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男人家暴造成的孩子颅脑损伤呢。
可是,谁又知道呢,毕竟也没人能证明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民警也不是法官,这时候有些为难:“这……”
“另外,他在医院扰乱公共场所秩序,威胁他人人身安全,构不构成寻衅滋事?”
驻院民警,最恨的就是在医院闹事的,他当即肯定:“情况属实的话,自然。”
“我什么时候寻衅滋事啦!你不是说只要我签字了就不为难我了嘛!你这人怎么……”男人急得大喊,冲过来要找周时晏算,却被民警拦下了。
周时晏幽幽看他一眼,“孩子母亲还在急救,孩子也可怜,这个案子,恒安法务部愿意提供无偿援助,有需要随时联系。”
男人一听,终于知道周时晏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了。
他急忙在后面道歉求饶,可周时晏只说:“有话就和民警说。”
说完,他就直接拉着江槐走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了江槐一声。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单明乐。
单明乐追上来后,还客气地和周时晏打了个招呼。
他低头看着江槐,眸子里亮晶晶的,满眼都是她。
“你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再走了吧?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
可还不等江槐回答,周时晏就冷着脸直接招呼了一句:“上车。”
江槐只好说:“回头联系。”
回江南公馆的路上,江槐总觉得车上的气氛不太对,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周时晏没答,一路上都臭着一张脸。
知道他这会儿还在生气,江槐缩了缩脑袋,不再说话了。
周时晏原本是打算晾着江槐的,可是夜渐渐深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放不下。
他起身去敲江槐房间的门,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开。
推门进去,房间里空荡荡的。
他眉心一紧,皱着眉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最后,居然在书房的沙发里找到了人。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就看见江槐这时候额头布着细密的汗珠,嘴巴里念叨着什么,一看就是做噩梦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蹲下身来,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江槐,醒醒。”
他就那么盯着她,看着她紧闭的眼角突然流下泪来。
周时晏一愣,随即条件反射似的,俯过身去温柔地抱住她,“宝宝不哭了,哥哥在。”
梦里的人没来由地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