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听见他的回答猛地回神，转过头看着他。
可是回眸速度太快，眼底的焦灼和虚空还没来得及掩饰，就这样直愣愣看向沈舟凌。
沈舟凌下意识罩住她的眼眶，长睫扑闪，掌心很快是湿濡一片，他的指尖在她眼眶处轻拍，算作是无声的安慰。
“不要捂住眼睛，我害怕。”
黎歌颤声，整个人突然僵硬起来。
沈舟凌立刻就明白过忙，很快收回手，扯了几张纸巾放在黎歌手中，黎歌忙擦了擦眼泪，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泪水，根本止不住。
黎歌抽噎了几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真的吗？你说实话我能承受得住。”
她边说边擦鼻涕，鼻头红红着，眼神小心翼翼。
“我没骗你。是真的。”
害怕黎歌不相信，沈舟凌第二次做的血检报告拿给黎歌看，“这个检查单总不能作假吧。”
黎歌擦了把眼泪，翻看着血检的单子，没有上升和下降的箭头，证明一切数值都在参考范围之内。
黎歌接连看了三遍才确定，把检查单紧攥在手里，低低哽咽了声。
“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沈舟凌的磁性的声音适时飘荡在耳边，黎歌抬眸看向他，他身形高大掩盖了光源的侵入，深沉的眼眸中无声流露着种种情绪。
是同情？是怜惜？是自责？
黎歌一时恍神，凝视了许久还是分辨不出夹杂的到底是什么。
沈舟凌摸了摸她的发顶，整个人难得温柔，“这件事怪我，是我做得不够好。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休养，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沈舟凌信誓旦旦。
黎歌擦了下鼻涕，瓮声瓮气地嗯了声，许久才鼓足勇气道，“是个女人。”
沈舟凌应了声，及时打断她，“不要想。那些不好的记忆一刻都不要回想，快速的从你的记忆中剥离出来，都忘掉。”
他去卫生间拿了温毛巾帮黎歌擦脸擦手，掖好被角，调暗灯光，让黎歌今晚好好休息。
黎歌直勾勾盯着沈舟凌看，什么话都不说。
沈舟凌拍了拍黎歌的手，安抚道，“我一直在这。”
药物中增加了一些助眠的药物，黎歌很快就有了睡意。
沈舟凌一直坐在不远处的沙发无声陪伴，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黎歌突然不安稳，她蹙着眉头，嘴里不断嘟囔着什么，似乎是什么恐怖的场景，她不断挥着手，一会低声哭泣，一会急促的喘息。
沈舟凌不敢吵醒黎歌，不断轻拍着她的肩膀，算作是无声的安慰，想要将她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很久，黎歌的低泣声终于停止，但她的表情依然是不安，嘴唇蠕动明显是在说着什么，沈舟凌凑到黎歌唇边，清楚听到她喊了一个名字。
严漾。
很快黎歌又一次陷入沉睡中。
沈舟凌倚靠在窗沿边，窗帘拉开一条小缝隙，此时已经是凌晨二点钟，外面早就陷入了黑暗，只有很远之外的高楼大厦闪烁着点点霓虹之光。
凌晨五点钟，沈舟凌叫来护工，去了隔壁病房，周砚详细汇报了调查结果，教堂周围的所有监控都调查了两遍，仍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可见这些人对周围几段路的监控非常熟悉，之前应该早就做好了筹谋。
沈舟凌静静听着，随即冷嗤，“再完美的设计都会有漏洞，偏偏你调查了两天一无所获，甚至掉进了别人为你精心准备的陷阱中。”
沈舟凌就差说出无能二字。
周砚神经紧绷，“抱歉沈总。”
沈舟凌厉眸一闪，“围绕周潇宁，李颖微，林向瑜展开调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这次我不想再听见抱歉两个字。”
思忖片刻后，沈舟凌又道，“暂时不要调查林向瑜和她身边的任何人。”
周砚立刻察觉出沈舟凌的与众不同，但沈舟凌不说，他也知道不该问，只是应了声，又问，“沈总明天去公司吗？”
沈舟凌点燃了一支烟，吐了口烟雾，“取消早上的会议安排，下午的照旧。”
周砚离开后，沈舟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指尖的烟一根接一根，可他再没有吸，只是任由其燃烧。
直至窗外隐约有了亮光，他才拉开窗帘，拨通了黎振东的电话。
-
八点多黎歌醒来，她头有些昏沉，整个人身体很沉重，动了动胳膊酸软感立刻渗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想要去洗漱。
护工眼疾手快，连忙扶住黎歌去卫生间。
对镜一看，黎歌大吃一惊，镜中人面色枯黄，眼下一团乌青，颧骨有些凸起，脸颊内侧微微凹陷，形成天然的修容，嘴唇干涩，唇纹愈发明显。
丑极了。
黎歌嘟囔一句。
几天没洗澡，昨晚又出了层冷汗，身上格外黏腻，头发也汗津津的贴在头皮，黎歌对护工说，“去拿换洗衣服，我想洗个澡。”
护工小心说，“太太，还是吃完早餐再说，空腹洗澡有时候会低血糖的。”
黎歌经常早上洗澡，从来都不在乎这些，“不用，你去拿衣服。”
昨晚上岗之前周砚吩咐过护工，一定要小心照顾黎歌，绝对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她看黎歌脸色并不好，脚底还有些虚浮，借着找衣服的名义去请示周砚，在门口碰见沈舟凌，就简单说了下。
沈舟凌点点头，示意护工先离开，站在卫生间门口说，“先洗漱吃早餐，洗澡的事情等回家再说。”
黎歌扶着洗漱台没转头，“我想现在就洗。我很脏。”
沈舟凌走进浴室，帮她接好水，挤好牙膏，“先洗漱。”
黎歌不满道，“我要洗澡。”
甚至挽起袖子去旁边的喷头那调整水温。
沈舟凌及时制止她，实话道，“你身上有伤暂时不能洗澡。”
挽起的袖口处有几道错综交错的红痕，虽然醒目但并不严重，黎歌跟随着沈舟凌的视线下移，随即说，“是因为我腿上十字的伤口吧。”
身体是黎歌的，从昨晚她就感觉到腿上紧绷又疼痛，但是困意来袭，她根本没来得及看，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她特意揭开纱布看了下，虽然没有缝针，但是这个十字架还是有些深，虽然昨天处理过，但是还是有血痂。
沈舟凌拿毛巾擦了擦黎歌手上的水，“吃完早餐换一次药。”
黎歌刷完牙，洗脸的空档又道，“帮我把化妆品拿过来，我脸色太差，想化个妆。”
她把耳畔的湿发别在耳后，露出整张脸，对着镜子自望，突然感慨道，“真好，那个十字在腿上不在脸上。”
随即又疑惑地问沈舟凌，“他们为什么不把十字化在我脸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