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柳期月意识才苏醒，窒息感接踵而至。
她豁然睁开眼。
“醒了？”
一张俊到极致的脸跃入眼帘。
男子眼神冰寒，唇角勾着残忍的弧度：“敢刺杀本都督，你好大的胆子。”
萧矢？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柳期月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眼前的萧矢分明是他年轻时的模样，他被施以剐刑、暴尸城门时已经年逾四十岁，满头白发妖异诡谲。
难不成她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重生了？
不等柳期月细想，萧矢手指一点点收紧，她胸腔最后一口气也被挤了出来，眼睛赤红染血。
她要被掐死了！
柳期月拼命挣扎拍打他的手臂：“放……放开……我，我，我是在……救你……”
“救我？”
萧矢嗤笑：“用拿匕首刺我的方式救我吗？”
刚才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掐住她，这匕首就实实在在捅进他肚子里了。
“哼。”
他松手将柳期月甩到地上：“说，谁派你刺杀本都督的。”
“咳咳咳！”
柳期月捂着脖子，伏在地上剧烈咳嗽。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
也是她全家被抄家流放的日子。
她的未婚夫婿连夜筹划婚宴，赶在她被捉去流放前让她上了花轿，护着她出了柳家大门。
但这花轿没有去李家。
而是被抬进了东厂都督萧矢的府上。
随行的是李家安排给她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告诉她，是萧都督陷害他父亲参与谋逆。
现在萧都督看上了她，逼着李大郎送她进萧府，否则李家全家包括柳期月都要死。
“夫人，少爷要您找个机会，在萧矢那个佞臣面前把这匕首捅进自己肚子里。”
“您放心，少爷就派人在外头守着，他会立刻冲进来救您的。”
“只要您做好了这场戏，少爷就能以萧矢伤害无辜臣妻为由状告他，届时就能顺藤摸瓜给亲家老爷洗清冤屈了！”
丫鬟一句句蛊惑她。
柳期月信了，揣着匕首来‘伺候’萧矢这个宦官，在关键时候掏出了匕首，可惜被萧矢发现拦住了。
她不甘心机会就这么没了，想着杀了萧矢也是一样的，那匕首一转就刺向了他。
柳期月闭上眼，睫毛轻颤。
上一世她刺杀失败后被萧矢囚禁，凌辱折磨了数月，说好会救她的夫君，从头至尾都没出现。
她盼着他来救她，凭借着这点微弱的希冀，撑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拖着残缺的身体、被毁的脸被萧矢丢到了李家门口。
而她的夫君，却早已娇妻爱子在怀。
就在她被送来萧府送死的今日，他八抬大轿，以娶她的名义把那个女子娶进了门。
柳期月深吸一口气。
将两世的怨恨都咽下去。
她撑着地板抬头，冷静道：“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伤得了都督，是有人要我死在您府上，好陷害都督拉您下马。”
盈盈一双水眸，娇滴滴望着萧矢。
叫他看了便觉得心软。
尤其是在这张脸上。
萧矢眼神微晃，俯身伸手缓缓抚住了她的脸，眼神中满是柔情。
柳期月心头微涩。
上一世她强硬的对抗萧矢，日日都要受磋磨折辱。
后来有人指点她，萧矢看上她是因为她这张脸十足像一个人，只要她放下身段对他撒娇，他必定对她爱若珍宝。
那时的她不屑这么做。
这时却不得不这么做。
“那你为何要刺杀本都督。”
萧矢温柔眼神重又揉进审视，手指缓缓向下攥住，似乎只要她一句话不对便会下死手掐断她的脖颈。
柳期月遍体生寒，却愈发冷静。
“因为我想活。”她平静又娇弱道：“想依靠着都督活，我不愿叫人借着我诬陷都督，叫都督对我有所误会。”
萧矢挑眉：“哪怕本都督是个太监？”
没等柳期月回话，外头传来一道清脆女声：“都督，巡防营左都尉求见，说是您要抓的人抓着了。”
“知道了。”
萧矢起身扬长而去，走到门口脚步不停：“给她安排个院子歇息。”
“是。”
丫鬟应了一声，在萧矢走后推门进来，用厌恶又不屑的眼神打量她。
“柳姑娘随我来吧。”
柳期月缓缓起身，略微整理衣衫后出去，对着丫鬟微微颔首：“有劳芳月姑娘了。”
芳月一楞：“你怎知我的名字？”
柳期月目光炯炯睇着她，含笑道：“芳月姑娘在都督这儿地位超然，我怎么也该知道的。”
芳月顿时得意起来，轻哼道：“那是自然，我可是打小就跟着伺候都督，都督的喜好我都知道。”
她昂首在前带路，故意吓唬柳期月：“都督带过不少女子回来，死的死、残的残，都没落得好下场，不知道柳姑娘能是个什么结果呢。”
话落扭头意味深长一笑。
柳期月笑而不语，连个眼皮都没眨一下。
上一世她之所以落了个残疾又毁容的下场，可都要拜芳月所赐。
芳月一直暗恋着萧矢，嫉妒着萧矢带回来的每个女子，或许是因为萧矢对她太特别，所以芳月接受不了。
先是设计‘柳期月’偷情侍卫，让萧矢对她厌弃后再砸断她的腿、用毒药毁了她的脸，如愿以偿让萧矢彻底对她失去兴趣。
“到了，你的丫鬟等会儿就送来。”
芳月没好气白她一眼，扭着腰肢转身走了。
柳期月没急着进去，而是静静望着她的背影。
许久。
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一双眼睛像揉进黑夜里的星辰一般，既亮又黑。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那她就要过完全不同的生活，让上一世所有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一个一个。
为上一世的罪孽恕罪。
每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
“夫人。”
李府的丫鬟很快就被送来了。
她一脸惊恐不安：“你没有照少爷的吩咐做？”
柳期月眼神一闪，再转头时脸上只有夸张的愤恨：“他实在是太机警了，我根本没机会下手，后来又有人找他就更没机会了。”
丫鬟松了一口气。
没露馅就行。
“那咱们再找机会就是，您放心，萧矢他肯定还会再见您的，到时候您就照原计划行事。”
柳期月眼神闪烁：“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