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陆被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整个人都僵硬着动弹不得，只能呆呆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蹄。
一只苍白的手抓着匕首，狠狠划过马脖，那马发出一声惨烈嘶鸣后载倒在地。
温热的血如雨，喷了李陆满身满脸。
腥臭气味儿瞬间包裹住他。
“呕！”
李陆很没形象的转头干呕，吐了一地的秽物。
“夫君！”
刘婉晴尖叫一声扑上来。
“真是不听话的马，险些踩了李大人，李大人没事吧。”
一双绣锦云皂靴映入李陆眼帘，金线在阳光下闪着缕缕的光；随后是修长的腿、紧窄的腰。
男子反剪着双手，冷冷看着他。
吓得李陆连滚带爬起来，胆战心惊回话：“下臣没事，没事，都督特来可是有事寻下臣？”
萧矢干脆利落抹马脖子的动作吓到他了。
“本都督只是恰巧路过罢了。”
萧矢既不动，也不叫李陆起身：“没记错的话，昨日是李大人新喜，本都督倒没来得及贺一贺李大人。”
李陆头垂的更低了：“下官不敢叨扰都督。”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柳期月好奇的看着萧矢，猜想这人约摸是过来给她撑腰的？
似乎觉察到柳期月的目光。
萧矢转头和她对视。
柳期月感叹，这人生的是真好看，刀削般的下巴凌厉如峰，剑眉斜飞入鬓、双眸黑如点漆，挺秀鼻梁下是浅薄殷红的唇。
这张面孔的主人眼底燃烧着炙热的疯狂。
萧矢似笑非笑道：“这位便是尊夫人？”
李陆一楞。
他有些没闹明白萧矢的意思，僵硬着脸试探抬头：“都督，她……”
“本都督记得那日，在御史台前，李大人亲口说要求娶柳家大小姐，本都督应当没记错吧？”
萧矢无情打断他。
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一把刀，悄无声息架在了李陆的脖子上。
李陆顿时面如土色。
萧矢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硬逼着他把绿帽子带上？
羞辱感瞬间包裹住李陆，恼的他在心里把萧矢骂死了八百次，可面上却丝毫不敢显出分毫。
还做出欣喜的模样来：“都督没有记错，柳……这位确实是我夫人。”
“哦？那这位又是何人。”
萧矢一指刘婉晴。
在刘婉晴惊愕的目光中，李陆一咬牙道：“她是下官的妾室，刘婉晴。”
“李陆！”
刘婉晴不可置信尖叫出声。
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李陆比她动作更快，已经扑上去死死抓住她，用威胁的目光盯着她，压低声音道：“要是你还想活的话，就萧都督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咱们全府都得死，包括咱们的儿子！”
萧矢是什么人，没人比李陆更清楚。
因为他的同窗就是死在萧矢手上。
他仍记得，那日萧矢忽然出现，让他那个闻名京都的才子同窗，写一首诗骂一个言官。
同窗自然不肯，还当众怒骂萧矢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是堪比赵高的阉人。
彼时的萧矢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还笑的甚是和煦，丢下一句‘你很有风骨’后便走了，没隔几天同窗就被发现死在了兽苑。
太后爱看动物杂耍，特在京都郊区开辟了个大大的别苑，专门养些奇珍异兽供太后赏玩。
他的同窗被啃的只剩下一身骨头。
萧矢叫人称了重，笑言：有风骨的人，骨头也不过就这几两重罢了。
说完叫人把骨头碾碎喂了老虎。
同窗的家人，死的死，落罪的落罪。
这都是因为得罪了萧矢。
李陆不能不怕。
为了活命，李陆也顾不上跟刘婉晴的情分，死死抓着她的胳膊逼她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
刘婉晴被这样的李陆吓到了。
也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想起自己的幼子，只能咬牙忍着屈辱点头。
“奴家确实是李家的……贵妾。”
众人哗然。
刚才这俩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是吗。”萧矢一笑：“李大人府上的规矩，似乎不怎么好啊，区区一个妾室竟敢对当家主母言语不恭敬。叫太后知道了，恐要怀疑李大人能否胜任要职了。”
顿了顿。
他似笑非笑：“家宅不修，何以治理政务？”
李陆犹如千斤顶压身，简直都要喘不过气了，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刘婉晴脸上。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去给夫人赔罪！”
刘婉晴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李陆，许久才咬着唇瓣转身向柳期月走去。
“奴婢向夫人请罪，求夫人看在奴婢……出身卑微的份儿上，原谅奴婢，往后奴婢再不敢了。”
刘婉晴委屈跪下，面服心不服：“夫人要是气不过，奴婢打得也骂得。”
柳期月连个眼角都没给她。
直接无视了。
萧矢遥遥看过来，唇角勾出一丝笑意：“怎么，李夫人不会教人规矩？要做一家主母，没有点儿手段本事可不行。”
柳期月回以一笑，通身都是洒脱：“萧都督说的是，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听得我教诲的，她，不配。”
这份儿飒爽，勾得萧矢心里痒痒的。
他有些后悔把她送回来了。
萧矢也不顾这是什么场合，直接走到柳期月跟前，倾身凑到她耳边。
用森然的语气道：“如果让我知道他碰了你一根手指头，我就剥了你的皮。”
柳期月不说话，只是拿眼角斜了他一眼。
娇俏的模样和飒爽似两个人。
萧矢心里一热，正要再说什么，他的小厮已经赶了马车回来，说是太后急招。
“知道了。”
他恢复往日的冷然，拍拍手。
下瞬，一个圆脸丫鬟被送上来。
柳期月呼吸一滞，惊喜迎上去几步：“岁红？”
岁红是打小伺候她的丫鬟，上一世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小姐！”
岁红眼圈发红，跪到地上抓住了柳期月的手。
“这丫鬟是本都督给李夫人的新婚礼，李夫人不必谢了。”
话落，萧矢扬长而去。
他走后，李陆第一时间让人把围观民众赶走。
刘婉晴自觉受辱，捂着脸哭着跑进了李家，李陆忍着厌恶狠狠看向柳期月。
“柳期月，你可真是好本事，李夫人的位置可不是好坐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追上刘婉晴，柔声安慰去了。
好在李陆很怕萧矢，再不服也不敢不叫柳期月进门，还叫丫鬟过来请她进去。
“大夫人，管家已经去收拾院子了，请您随奴婢进府。”
丫鬟态度还算好。
但也就那样，像对着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