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明慧公主静静地站在诸葛瑾言的身边,轻轻地磨砚,定定地看着磨条在砚台中的滑动。身处后宫,在层层禁忌的桎梏下,她没了任何读书的机会,即使得到盛太后的宠爱后,她所读之书不过女戒女则之类。
在一次盛大的宫宴后,她心中突生寂寞,本想静静心,来到荷塘边才发现已经有人在此。那时,他静静地站在塘边,月辉撒在他的身上泛起银白色的光晕。他轻吟诗词,满身儒雅的书卷气息就这样闯入了她的心中。
她那个时候就想,如果能长伴君侧,那该多好。
她天天祈祷,默默地筹谋着。幸得老天垂爱,她终于拥有了正大光明站在梦中之人的身侧。只是他的心太硬,从没有允许她走近过。
不过,那又如何。她能排除万难,在后宫中一步步地谋划到尊贵的地位,即使是皇后也忌惮她三分。同样的,她也能在后宅中一步步地攻克他的心房。
是的,这是一场攻心战,她有自信凭借着她的外貌和心计谋得胜利。况且,胜利只能属于她。
明慧公主思忖片刻,缓缓地说道:“女人最重要的便是美貌,皇后能一步步地从最低贱的奴仆走到高位,其艳压六宫的美貌是获得帝王之心不可或缺的。”
诸葛谨言停笔,仿若没有听见明玉公主的话,走至窗下的床榻上,拿起一本书,斜靠着,不知所思所想。
“低等丫头多年受辱,再多的仇恨和不甘,也会被十多年的压抑而磨灭,后宫是个饿兽,能吞噬掉纯洁也能吞噬掉所有的初衷。”
诸葛谨言并不在意明玉公主的咄咄逼问,他想起了儿子曾说的话,“后宫就是凉拌苦瓜,有人受不住,有人却喜欢的紧。我就是那吃不得苦的人,所以,一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了。”
想起儿子说着气话的时候嘟着的嘴,都能吊起一串铜板。诸葛谨言不由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丝丝疼痛布满心头。
明玉公主的手指狠狠地掐着手心,阻止住心中的疯狂上涌的狠,继续着说道:“低等丫头不可能有那样的胆子去毁掉皇后的容貌,也不可能在事发后,能逃的掉侍卫的追捕而得以自杀。”
诸葛谨言对明玉公主的话不置可否,只望着屋檐下的老麻雀把寻来的虫子一个一个地喂到刚出壳的小麻雀嘴里。
明玉公主循着诸葛谨言的目光只看到一个污泥杂草混为一团的鸟窝,只以为他只是在发呆而已。
“你是否在听我说话?”宁愿不发呆也不愿意听她说话吗?
诸葛谨言看向明玉公主,他并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而惹出麻烦。轻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对她的答复。对她,他的心是坚硬的。他知道她对他的爱恋,也知她为他而努力地讨好他的母亲,甚至为了他放弃了盛太后的一切好意。
可是,棋子就是棋子,多出来的感情也只是个累赘。她的等待,她的守望,注定成为一场空。
他的心藏在重重门之后,她想要他的心慢慢对她软化,他会满足她的,只是时间未到而已,要知道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会沦为廉价之物。看着,盼着,便会变成执念,太深太厚的执念便会沦为疯魔。她的终点在她进入诸葛府的第一天便已经注定了。
对于血脉相连的亲情,他是相信的,他也享受着亲情中的酸甜苦辣。对于虚无缥缈的爱情,他从未相信过,即使与南宫嫣然的感情也是因为长时间的陪伴而生长出的亲情,更何况心计与手段不亚于盛太后的明玉公主。
“这一步步都设计的不动声色,我只是想知道,你在这些布局者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又是什么目的?”明玉公主看着诸葛谨言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诸葛谨言回视,轻轻一笑,坦然说道:“我的目的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有一个。”
“关内侯已经被迁回封地,你又想如何?”她知道关内侯与他不和,可没想到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难道要不死不休吗?
诸葛谨言并不回答她的疑问,走出书房,看着屋前的果树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阴影。他想如何?他想要关内侯也尝一尝痛失爱子的滋味,他想要斩草除根,他想要谋得天下,他想要百姓安居乐业的,他想要的太多太多,所以他不得不舍弃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