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终于到了诗会

“我习惯了盈心伺候着,若是别人,并不习惯。”唐太妃剜了殷怀彻一眼,幽幽转了话锋,“你如今已二十有八了吧,还没个后,你是想气死我不成?那些个丫鬟就放在你屋里,过几日我再给你娶几房妾室,等之后一并带回去。”

“这事不急。”殷怀彻面色阴沉,先前是因着苏故锦在,故不肯使旁人有孕,再之后安然怀了孕,却又小产,多早晚等安然好了,始终是要让她先怀上孩子的。唐太妃又瞪了一旁的安然一眼,“多大个人了,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这本与安然无关。”殷怀彻说着又瞪了苏故锦一下,苏故锦站在那儿很是不安,待用过了早饭后就想和唐太妃说自己有事也该回府了。唐太妃软硬兼施,还是将苏故锦留了下来。

安然见自己怎么着都不受唐太妃待见,心里早已憋了一股子气。殷怀彻又进宫了,留她一个人在房里,她便想着在花园逛逛。这本是殷怀彻在京师时修建的王府,花费了无数匠人的心血造就,这花园也与并州王府的花园大相径庭。其中有座假山,山上还有一亭,有活水引了上去再流下,别有一番意境。安然带着絮儿在花园里逛着,逛来逛去心下也无聊,便想出门去看看。絮儿又劝了好一阵子,安然才悻悻然的往回走,却不想迎面撞上了殷怀雪。

四嫂,真巧,又见面了。殷怀雪笑得开心,安然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今日我去斗酒楼看诗会,四嫂可愿一起?殷怀雪又问。安然本想摇头的,可见苏故锦向这边走来,便问她也去么,殷怀雪点头。

那我去看看。安然不顾絮儿轻扯自己的衣裳,勾起唇笑了。苏故锦恰好走到身边,轻轻瞪了殷怀雪一眼,“也不和你四哥打声招呼么?回来你四哥不见了人,必要对你发脾气。”

“不碍事。”安然双眼放光,早就把殷怀彻抛到了脑后。

她已经在心里摩拳擦掌,等着看苏故锦自叹不如的模样。

说完话这一行人出门上轿,一人一顶,絮儿拿了块绸子给安然戴上,很快就到了斗酒楼了。斗酒楼是文人骚客常聚的地方,时不时举办些赏诗大会之类的,殷怀雪虽不爱那些文墨消遣,却也喜欢为了喝酒凑这个热闹。

斗酒楼内,众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早有人迎上来将殷怀雪带入宽阔的二楼大厅,与一楼相比,二楼倒是风雅得多。锦衣华服的贵公子聚在一起,见了殷怀雪,笑着要他自罚三杯。殷怀雪只摇头,“不急不急,人还没来全呢。”

“也是。”一青衫鹅蛋脸的少年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又打量着安然和苏故锦,疑惑的问,“七爷,这两位姑娘是从哪淘来的嘛?好生眼熟。”

殷怀雪神情晦暗,“诉秋,别提了。”

那个叫诉秋的少年与殷怀雪还有那么几分相像,这不禁使得安然怀疑他们是亲兄弟。只是听殷怀彻说,先帝共留下这么七个孩子,殷怀雪是七王爷,那也不会有比他再小的皇子了。

“先坐吧。”坐在中间位子上沉默的男子沉稳内敛,安然一早就注意到了他,着紫袍戴玉冠,似乎比在座的人都要年长一些,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多半也是个贵族子弟。

安然心想,这些人还附庸风雅席地而坐,几个人前一张案几那样的坐着,她正踌躇着不知坐哪时,就被殷怀雪请去和他一起坐着,自然,一旁还有苏故锦。

在座的有觉得苏故锦眼熟的,却也不敢上前搭腔。唯有先前桌紫袍的男子挑眉望向苏故锦,打量了一阵才道,“苏姑娘也有闲心来斗酒楼了?”

“嗯。”苏故锦点头淡笑,“左右也闲来无事,来看看旧友们是否安好。”

“长赢如何了?”男子又问。

苏故锦抿唇,“还是老样子,对谁都是那样。”

“她可同你们一道回来了?”男人又问,末了又兀自笑了,“当我没问吧。”

“李大哥,等你闲下来了,去看看她吧。”苏故锦幽幽道。

这对儿兄妹当真是令人头疼,关系比唐太妃和殷怀彻这对母子恶劣得多。走在路上碰见了都不说话,长赢不说为什么,苏故锦也不敢多问。

李寞冷哼一声算作应答。与此同时人声突然高了起来,苏故锦扭头望去,几人簇拥着身穿一袭墨色长衫的男人走了进来,而那男人就是慕月白。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着男装的女子,长相清秀。说笑一番后,慕月白就坐在苏故锦左手边的案几处,端起酒杯向李寞道,“未宣兄,今日有一点事儿耽搁了,我先自罚三杯。”

李寞笑了笑,“若说罚酒,还有人等着你一齐罚呢。”说罢向着殷怀雪方向扬了下颌,慕月白扭头望着,禁不住笑道,“七爷有美人在怀,来晚了会儿也可谅解。”

“别,我还是喝了吧。”殷怀雪端起酒杯先喝了三大杯,众人齐叫好。

安然在一旁幽幽的想着,该不会只是喝酒吧?说好的诗会呢?喂狗了?旋即又想着慕月白那儿瞪了一眼,这男人长相也不差,甚至算得上俊美无双,怎么就喜欢缠着苏故锦呢?

听殷怀彻的意思,苏故锦原本着男装,和他称兄道弟,安然笑了,这么低级的段数简直丢脸,现代社会那样儿女生多去了,什么“我抽烟喝酒有一大群哥们儿,以哥们儿的名义牵手拥抱接吻超越爱情的情谊”简直让人防不胜防。看来慕月白也是深陷其中看不清真相的人呐。

这会儿李寞已经开始说话了,大致意思就是今日也是送别几个朋友,依此作诗,等筵席结束后再拿出来念,选出当日诗魁。至于席间,就按老规矩即景联排,每人两句。

笔墨纸砚准备齐全,安然之前时间也练字来着,故这会儿也不怕再写字。想来不管如今朝代是唐是良,年份上来算约莫是初唐时候,李白应尚未出生,故就借用了他的诗罢了。

心里想着反其意而行之,既说送别,便道思乡之情,那么一首简单的《静夜思》再合适不过。写好了后装入写了自己名字的信封中,见殷怀雪那纸上却一个字都没有,便盯着多看了一会儿。

“你这么快就写好了?”殷怀雪扭过头看着安然笑道。

安然颔首淡笑,“嗯,胡乱的写了几句,不太好。”

“我也想应付着,可连应付的句都没有。”殷怀雪朝着安然咧嘴又笑,“一会儿联排时我就不说了,若喝醉了,还请你将我带回去。”

“不是有苏姐姐么?”安然幽幽瞥了苏故锦一眼,见她已经写了两句,勾起嘴角淡笑了起来。殷怀雪摇头,“我让锦锦回家看看,不和我们一路。”

又过了会儿,李寞提醒时间将至,殷怀彻胡乱的写上了两句就封上交去了。

即景联排,李寞起第一句,“今日亲朋至”为开篇,虽俗套,却给人发挥的空间。安然正想着是否也该对几句诗时,殷怀雪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们偶尔说一句便可,剩下的,留给他们说罢。”殷怀雪早做好大醉一场的打算,因此嘱咐伴他左右的苏故锦和安然。

因此这个简单的诗会对安然来说有些了然无趣。好不容易熬到了快结束时,已有侍女将几扇屏风似的东西推了上来,上面挂满了木牌,先前写的那些诗句由专人誊抄了一遍。人们起身去瞧,若是觉得谁写得好就在下面划上那么一笔。

殷怀雪这一堆的人都坐在原地未动。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声音寂寥且萧索,人们突然安静了下来,静谧得只闻呼吸声。

苏故锦低声问殷怀雪,“你说,这是谁写的?”

安然垂下头,绸子下的嘴角默默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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