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各怀心思的众人

早上众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各怀心思,低头各自不语。

皇帝有皇帝的烦恼,离宫在外朝里的事情仍旧使他担忧。安然坐在殷怀彻身边,怎敢轻易出声。皇帝见气氛不佳,饭后匆匆离席,带着皇子公主们出去走走。那个沉闷气氛的制造者走了之后,气氛明显轻松了不少。

李寞似笑非笑的看着殷怀雪,“七爷昨夜睡的好吗?”

殷怀雪讪讪的低下头,“好,还好。”

“玄尘兄呢?”李寞又看着一旁的慕月白,慕月白点了点头,一副悠闲模样哈哈笑了起来,“好,很好呢,我二十多年从未睡得这么好过。”

其余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苏故锦突然感到一道冰冷目光射了过来,下意识的朝着殷怀彻看过去,见他的手紧紧握拳,骨节依旧分明。一旁的安然似乎也发现了端倪,朝这边望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苏故锦收回目光,默默离席。

吃完饭,慕月白来邀苏故锦出去游玩,苏故锦默默笑道,“虽然我已是弃妇,还不至于自暴自弃到和男子单独出行。”

“以前可没少见你出去。”慕月白略一挑眉,转了话题,“你着男装后谁会认为你是女子?”

苏故锦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闷闷的不吭声转头便走,慕月白拽着苏故锦的胳膊,给拽了回来,“我带你去秦楼楚馆见识见识可好?”

如果安然在,肯定会惊呆于慕月白的问话,这明显相当于21世纪的男性对自己女朋友或即将成为自己女朋友的人说,“嗨,我去找小姐你也一起吧。”

苏故锦更是面色惨白,挣脱了慕月白的手,“谁要去那种地方。”

半个时辰后,洛阳城里烟花柳巷上最有名的一间青楼——月雅楼中,出现了两个细皮嫩肉男装打扮的女子。

芙乐拽了拽安然的胳膊,轻声道,“四嫂,真的要吗?”

“没事儿,听我的。”安然笑着安抚芙乐。

事实上这些天下来,安然对芙乐的印象还不错,芙乐和殷怀彻的关系还好,三年没见也愈发生分了起来。见了新四嫂,芙乐也喜欢和安然说话,一来二去就以为安然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人。吃完饭后男人们都各自出去玩了,安然也让殷怀彻出门,自己却来找了芙乐,和芙乐到了月雅楼里。

安然敏锐的捕捉到芙乐对慕月白的感情,特地来助她一臂之力,在青楼女子的帮助下买了点儿媚药,匆匆离去。这边刚走,那边角落里的慕月白就问对面的苏故锦,“那两个人是怀王妃和芙乐长公主没错吧?”

苏故锦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只幽幽道,“想来也是为了好奇吧。”

“走,我们去看看。”慕月白叫鸨母过来,找到了方才二人找的妓女,询问之下,哑然失笑。

想不到怀王爷真是好兴致呀。慕月白笑着打趣,在苏故锦怨怒的神情下收了笑容。

白日的青楼也没什么好逛,几个男子聚在一起喝酒写诗,旁边自有红袖添香。还好这里没有过于浓重的熏香,细细嗅起来还有几分墨香,苏故锦看了会儿妓女写诗,诗中所述哀婉凄凉难免让她想起自己的经历。

罢了,苏故锦,什么时候也优柔寡断自怨自艾了呢?苏故锦扯起一抹笑容,借来了纸笔,在上面题了一句诗。

“慧质兰心落风尘,从来薄命不由身。诗中尽是怨君句,何必哓哓自恨春。”

方写完,墨迹未干,苏故锦伸手将纸扭成一团,听得身旁慕月白的轻嘲声,“道理你都懂,可就是看不通透。”

“我只是觉得这些色艺殊绝的女子们不该将希望寄托于薄情儿郎身上,他许她们地久天长,她们也就傻傻信了,殊不知人家在家是否有妻妾,离了这里,还能记得她们谁是谁吗?成日怨春悲秋,一个个做出弃妇模样妆楼顒望,还不如早就把这颗心收起来,别想着再给出去了。”苏故锦说得义愤填膺,将手中纸团收了起来,愤愤然离了这里。

看来也没有什么好去的,那些女子诗中都是闺怨之情,丝毫不洒脱。

慕月白随后跟上,和苏故锦一道回了行宫。

各怀鬼胎的人们重聚在行宫,殷怀彻请回来一个姑娘却惹得众人注意。

“原来这位就是杜倚桥姑娘啊,今日一见,此生无憾。”裴诉秋笑得开心,扭头向殷怀雪道,“七爷,看来还是四爷下手快一些。”殷怀雪心思放在苏故绮身上,哪里能容得下裴诉秋这么说,故板起脸正经的道,“什么下手不下手的,我说过我要找杜姑娘了么?”

“你早上还说要……”

“闭嘴!”殷怀雪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威胁,裴诉秋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早就听闻倚桥姑娘歌声人间难得,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听一曲?”慕月白看向殷怀彻身边的杜倚桥,幽幽笑着。杜倚桥虽是有名的歌妓,穿得却也保守,简单的青色大袖衫并未遮掩住好身材,胸前若隐若现的春色更具诱惑。

杜倚桥知道这是皇上行宫,这些都是什么人,自己惹不起的,因此颔首微笑,命丫鬟将琴拿来,和着琴声而歌。一曲终了,当真是余音绕梁。

安然倒没觉得有多好听,只是看座上人如痴如醉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还是挺喜欢杜倚桥这款式的。就在大家都沉默之际,安然却突然想起来一首曲子词,悠悠开了口,“倚桥姑娘,我这有一首曲子词,无意间听来的,却忘了调子,你可愿谱上曲演绎出来?”

“请赐教。”

“我还是写下来吧。”安然笑着,在众人的目光中施施然下笔。安然经历了上次《静夜思》的尴尬,写诗之前都会问李寞是否听过,如果没听过才会放心大胆的化为己用。可宋词元曲之类的,安然还没写过。如今有了机会,想特地在圣上面前露一手。

写完后交由杜倚桥手中,杜倚桥轻启朱唇幽幽的念,“青山哪管人憔悴,绿水如何洗是非。风月二字,无岸无边知进退。为个情字,枉把心机费。情深义重,谁是罪魁。到后来,多情反被多情累,多情反被多情累。”

这次见大家的反应还好,没有上次那么奇怪。也有人说好的,比如芙乐长公主就拍手叫好。那些男子却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了。没过多久,杜倚桥还真的唱了出来,宛转悠扬,又引得众人喝彩。

当晚,杜倚桥没有被送出去,而是就住在了殷怀彻的院子里。杜倚桥在殷怀彻的房间里替他倒茶,幽幽劝道,尊夫人也不是在抱怨公子,您不必生气,再气坏了身子。

殷怀彻的脸色很不好,猛地一拍桌子,茶水都溅了出来,“你不懂,她没少给我冷脸看。这是在埋怨我对她不好呢。”

当初只是图新鲜,哪里就那么喜欢了,久而久之也倦了,一直哄着她,要哄到什么时候?如今更是在圣上面前写那种哀怨词,说她被多情所累。殷怀彻看这首词干脆不叫多情累,叫终身误才好呢。

“我哪里亏待了她,她还要我为她遣散那些女人不成?”殷怀彻不能理解安然的思想,什么专心致志的对她一个人好,一个女人怎么会那么想呢?

杜倚桥规规矩矩坐在自己凳子上,以手撑着脸,露出莲藕似的腕,打量起殷怀彻来。殷怀彻怒气未消,杜倚桥也不再多说话,只静静的陪着他。

“杜姑娘,你也是没有心之人吧。”

殷怀彻看着杜倚桥的眼神,望着你时就像望着别人,空洞而缥缈,面上对你笑,实则虚情假意,才能不被多情所累。

杜倚桥嗯了一声,“若不想被多情所累,干脆一开始就不要付出真心。公子有付出过真心吗?”

有吗?

殷怀彻恍然想起那双眸子,倔强而深情,望着他时,眼里真真切切就只有他一个人。可最后逐渐变得冰冷,绝望,甚至是嫌恶。用轻嘲的言语对他说,“许是王爷也从未对我动过真心吧”。

殷怀彻默默闭上眼睛,痛苦的想,他是付出过真心的。

只怕是付出的太少太少,那人看不到,就失望了。

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如今?殷怀彻在心里轻声质问。

夜深了,公子睡吧。杜倚桥的声音淡淡传来,赫然是另一个苏故锦。

是对自己绝望透顶的苏故锦。

倚桥。殷怀彻唤了一声。

“若你被一个男子伤透了心,绝望透顶,他做什么,你才会重新接受他?”

杜倚桥静静想了想,苦笑了一声。“那要看妾身究竟有多爱他了。”

爱?是吗?殷怀彻在心里质问自己,自己到底值不值的被爱着呢。

“若妾身一直爱着他,他做什么,不做什么,只要他仍在那里。”

“妾身就会一边怨着,一边爱着。从来都不需要去原谅。”

殷怀彻眯着眼,心中的希望被点燃,于是轻声的问,“所以只要她还爱着我,而这爱比恨多一点,就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于妾身这小女子来说,是的。”杜倚桥施施然笑了,可后半句还是不说出来为好。

于其他女子呢?于其他洒脱豁达的女子来说,当初伤的越深,说起不爱来,就该有多决绝吧。

因为你的一切,都再与她无甚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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