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谦弯身挑拣筐中长叶,全都是泛黄的垂死枯叶,“晨间在期林军营,已和国舅爷一同用过。”
他有意无意地接过新阳公主握在手中的兰花叶,投入筐中。竹筐编制的很好,用的是上好的湘妃竹,织就的纹络紧密清晰,不愧是出自能工巧匠。
端量兰花盆栽许久,她无意问了一句,“林国舅才从南郡回来,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搬入期林军营了吗?”
“可不就是心急如焚地搬进去了。”温谦是笑着说这句话的,“林国舅明明是读书人出身,若要入朝为官,也该是文官。如今却要管理天子兵卫,争当期林军三大统领之首的中郎将。”
仔细端详修剪的花枝是不是耐看,新阳公主听后莞尔一笑,“那卫尉和校尉都是何人当任?”
管家吩咐丫鬟一盏茶后来收拾新阳公主修建下的各色花枝,远远瞧见他们夫妇正在交谈,转身挥退。
温谦接来她不用的剪刀,拾起一侧的厚布细心擦拭。擦干净后他把锋利的一面摊在掌心,又拿长布条一圈一圈地包裹严实,才放在竹筐之中。
终于说了,“公孙家的三公子良是卫将军,至于我们府中出去的容尔,则是三大统领最末位的校尉。期林军区区七千人,我温谦还是养得起的。只是如此小的数目,怎么同期门军羽林军三万人抗衡?”
新阳公主笑转回身,“别的暂且不说,以容尔的武功胆识,仅仅一个期林校尉,确实是委屈他了。至于公孙家的三公子,不顾公孙夫人的反对,毅然从北部边关回京听从皇上差遣,也是忠心可鉴。”
组建期林军之前,韩敖来过仪宾府问她的意见。她只顾左右而言他,后来他忍不住问,“皇姐就不想问问,朕的意思吗?”
新阳公主只给他添酒,“且不说臣姐已经嫁为人妇,也不说夜国帝眷不得议政。只说皇弟才思打小就比我聪明,这样的事怎么会拿不定主意?今日来,不过是想要借我的口说出来,以坚定你的决心罢了。皇弟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不是吗?”
韩敖抚膝哈哈大笑,“知弟莫若姐。母后总是夸你是她的解语花。朕少时还不信,只当母后只宠你。如今看来,朕该谢谢母后,替朕教养出这样好的姐姐来。”
期林军是韩敖广征夜国东西两部良家子,且能骑善射者入军营。他这是要强化自己的贴身近卫,防患于未然。他之所以妥协答应让林国舅为期林军三大统领之首,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若他不答应,恐怕这期林军会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温谦随新阳公主的目光望去,她是在看花园尽头的高台。那是仪宾府中来贵客时,歌姬舞姬表演曲目让贵客欣赏的地方。
高台依旧高高伫立在那里,只是府中歌舞姬已经转去别的地方日夜训练,“两年前,子葭就是在那高台上浅唱起舞,被皇上青睐带回宫中的。如今,景物依旧,而已物是人非。”
忆及此处,新阳公主眸中泛过笑意,浑然天成的华贵,“我还记得,那日正是云霞满天,光彩夺目。在绚丽晚霞笼罩之下,子葭在那高台之上,清浅唱着《卿云歌》。浅蓝水袖翻转如云,俏丽容颜忽隐忽现,眼波流转,夜莺声声。惊艳了府中景色,也扰乱了一国之君的心弦。”
温谦随之勾嘴似笑,“后来皇上同我说,从未听人把《卿云歌》唱的如此至善至柔。还说子葭传递给他的,是天下太平,四海安定的美好愿景。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向来……”
“上善若水。”新阳公主笑着接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