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葭不敢不从,抬起头后却低垂眼帘不敢直视他。韩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梨花带雨的她迎上他急于确认的目光。
迫于天子威严,容子葭顺从地沿他抬手的高度,害怕地看了他一眼。泪水已把她脸侧的墨发染湿,垂发紧紧贴在脸颊上。
缓缓伸手替她把秀发拨到耳后,韩敖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却依旧柔声问她,“你唤作什么名字?”
一模一样的问题,两年后,她又再次听见他用相似的语气询问。
容子葭心里一凉,他也这么问别的人吗?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果然不假。韩敖,早就不记得她是谁了。哪怕,两年前从仪宾府强行把她带回宫后就不闻不问。
自古以来,帝王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两年未见,韩敖越发成熟有魄力。这样一来,即使她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也是会放她出宫的吧?
沉浸在思绪里,她一时没能即刻回话,受惊的老宫人又在一边斥责,“你好大的胆子,皇上问你话呢!还不快些禀告皇上!”
韩敖耐心极好地等待容子葭开口,怜惜地伸手替她拭泪,语气依然柔和似水,“告诉朕,你唤作什么名字?你,可是她?”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容子葭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因为太过用力,他险些被她拉得往前倒去。他不明白,她怎会一见到他便哭。难道她束发的钗子断了,不是她有意而为之来吸引他的注意?
她的声音带有绝望的恳求,紧紧捏着他袖口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骨节微微泛白。“皇上,奴婢求您,放子葭出宫。皇上泽披苍生,若是肯放子葭出去,子葭定会日夜替皇上祈福,让神明佑皇上长顺安康,长乐未央!”
韩敖忍不住升起怒火,听她的话知道她是不愿意留下。只当她还在怨他把她带进宫后不闻不问,可是他那时严重受制于外戚,哪里有什么实权可言。
等上许久,如今借着容尔组建期林军之际,他才能有择宫人不中用者,斥出皇宫归家待嫁的举动。
不曾想容子葭竟避他至此,哭着求他放她出宫,她是想要为自己而活一次吗?他哪里肯遂了她的愿,下意识地手上用力,紧紧握住她的皓腕,逼迫她靠近他。
容子葭听他附在她耳际轻言,就像寻常的恩爱夫妻间的耳鬓厮磨,“容子葭,你这一辈子,注定为子为夫,休想为你自己而活。”
话音一落,韩敖忍住怒气一下站起来。她被他拉扯带起,不经意间一脚踩到断落在地后碎开的发钗碎片上,她以为是要往后倒去了,却被他抱起在怀,大步离去。“其他宫女,都打发了出宫去。”
这句话,竟是他抱她在怀,说给别人听的天籁之音。
容子葭最后终于绝望地蜷缩在韩敖的怀里,看他把她一步一步带离众人,想到他刚刚在她耳边说的话,顿时又泪如雨下。
看来,她注定这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深不见底的牢笼之中。
这座皇宫,从来都是想出去的人出不去,想进来的人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