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梦里面看见,钱熙穿着惹眼的红色常服,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在她和刘淑面前说话,“我想,我们三个一定可以一起通过终试,当上天子妃的。”
刘淑依然是明朗在笑,“那是当然了,熙姐姐。如果到时候你和顺常姐姐的位分都比我高,可一定不要忘记提携我。”
她只是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忽然场景变成在笼罩四周的黑暗里。钱熙还是一袭红色,却不再笑着,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都还没有当上天子妃,替母亲争气,做她的骄傲,来光耀门楣啊!”
一说完她就冲破黑暗,一直向前跑。她追在钱熙后面,不停地追逐她的步伐,却怎么都跟不上。等到她追上钱熙时,她已经坠入无边黑暗里,只剩下声音回荡。
“容顺常,我因你而死,你却不是因我而生。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细河又给她喂一口粥,已经没有那么烫了,刚刚好适合进食,“不甘心又有什么用。”
终于惊得容子葭回过神,不知不觉就说出来后面的话,细河听见了,“为什么?”
小半碗粥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勺,细河满意地舀起最后一口,“在这人吃人的后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其实哪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只有不变的利益。”
这样的话,从细河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容子葭还是震惊,“细河,我迟早都会知道。你这么告诉我,又有什么意义?”
她一定是以为,整件事情都是钱熙自己一时糊涂,必定不会往更深的方面去想,细河也不挑破,“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子葭你,是第一天与我相识吗?”
细河眉眼衬着唇边的笑意,她看见了,下意识地躲避她的目光,“细河,你也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吗?”
“我从没这么说过,”细河放下碗,不打算再盛粥了,“也许,她会在奈何桥上等你。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亲口问一问。她最初的心意,是否和你想的一样?”
容子葭颓丧下头,细河翩然起身拿端起端盘,“容顺常,你养身子期间的一日三餐,以后都由奴婢负责送来。”
这么说,以后能够时常看到她了?容子葭感受得到细河在生气,她肯定,是因为她的软弱无为生气了。“细河。”
“容顺常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细河规规矩矩地应答,她反而一时语塞。
“最该生气的人,不应该是我吗?”容子葭最后挤出这么一句话。
她听后忍不住呵笑出声,是在说她气量小吗?细河又是笑了笑,确实,她才是委屈的那一个,“子葭,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被人伤害陷害,居然还处处想着他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说这么多语重心长的话,细河是真的该离开尚林轩回她该回的地方去了。
“我真是不服气!”林银临茶水都不想喝,昨夜睡得不好,翻来覆去的一直想不通。这么好的机会,居然都还除不掉容子葭。反倒是给她一个更好的机会靠近韩敖,一想到这个,她就大为光火。
杨太主昨夜留在长生殿陪太皇太后,一大早就到合欢殿听林银临说了这件事,“不服气又有什么办法?这么好的机会都没办法除去她,看来皇上是对她上了心。”
得不到母亲的安慰,却是肯定那样的可能性,林银临赌气地推她的手,“要知道结果是这样,我还不如不去插这一脚,导致现在皇上认为这件事是我在背后指使的。”
杨美人在木子轩中坐立不安,想坐下来喝一杯热茶,茶杯端到嘴边,又不想喝了。
“你的意思是,那家人子败露了,却不承认是她一人所为?她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说是受人指使?”她不相信,又再问一遍。
她的贴身宫女连馨福着身子,没有抬头,“美人,那家人子已经撞柱自尽,您不需要担心。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自然也就不会影响美人的颜面。”
“满嘴的胡言乱语!”杨美人并不是不接受她的说话,“都怪你,鼓动她的时候没有做足功夫,不然她怎么会临时变卦?”
连馨不敢反驳,低头不语,“我还想着借这个大好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最合适的名目除去她。这样一来,既可以除去未来的大患,又可以讨得皇后欢心,更加仪仗信任我。”
杨美人越说越气,“现在好了!所有的结果和打算全都大相径庭!她不但因祸得福住进了尚林轩,现在还有期林近卫军严守保护,要想再下手就难上加难了!”
“美人是替皇后娘娘分忧,更何况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回是奴婢失策,害得美人棋差一招。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美人可千万别为这样的小事气坏了身子,不然可就得不偿失。”连馨尽力说一些让她高兴的话。
“也只能这样了,”杨美人想不出更好的说法来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结果,“真是没想到,她的命,这么大。要是以后真的同为一朝天子妃,那这个皇宫想不热闹都难……”
连馨心中有数,很自觉地没有再接她的话茬,提醒她要出席太皇太后设给各位亲王大臣散去的欢送宴,“美人,该沐浴更衣焚香出席欢送宴了。”
“知道了,备下的宴席服,是我事前看好的那一件吗?”杨美人的穿着用度,是美人中最好的。
“就是您亲自挑的那一件。”连馨想不通,她为什么今晚还要去参加这样欢送宴。太皇太后传下话给各宫各殿,只要求夫人位分的妃子务必出席。至于其他的妃子,可去可不去。
合欢殿里,林银临还是没有消气。听得出女儿抱怨的是得不偿失,杨太主道,“也不知道是谁布下的这个局,想法还是好的。能让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小家人子信以为真,义无反顾地往里跳了。”
“还能有谁,”林银临不用想就说,“一定是杨美人那个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