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了老远的肥胖身子利索从地上爬起来,下一刻,客厅正门被人三两下砸开,凶神恶煞的保镖鱼贯而入,走到刘发财身后站定,之前逃了命的管家一脸狗腿地跑过来扶着他,转眼看向易泠父女。
“你们还真是活腻歪了,连刘老板也敢得罪,我看你们今天来了就不用回去了,正好还差了两个尸体。”管家顿了顿,放缓了声音,转头朝刘发财道:“刘老板,您看他们俩还行不?”
“这个老的灵魂非常强大,那个小丫头片子嘛……竟然是个极阴之人,哼哼,岂止是行,简直行得不得了!”刘发财眯起一双小眼睛,笑得看不见缝隙。
这一番话传入易泠的耳朵里,她却是没有余力去计较。
眼前是一个个飘来飘去的人脸,有脸泛青光的、舌头长伸的、看不见五官的,无奇不有。她看着猛然朝自己靠近的这些鬼魂,不禁吓得面无人色。
“啊!你们不要过来!”昨晚的惊魂场景又再冒出脑海,易泠尖叫着缩在沙发脚上,看向不远处正被缠得抽不开身的自家父亲,禁不住有些绝望。
“呼……呼……”骤然间,她觉得后颈里窜入一丝寒气,似乎冷到了骨子里,颤抖着抬起头,却见自己背靠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已趴下了一张脸,七窍流着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滴到她的脑门上、双肩上,那张已经分不清五官的脸上竟然勾着一抹诡异的笑。
“啊!救命啊——!滚开!滚开!”易泠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挥过去,却染上了一拳头的鲜红。
拳头上粘糊糊的,不看也知道那是鲜血,可那血中竟蠕动着大大小小的虫子,并试图咬着她的皮肤钻进内里!
她瞪大眼目眦欲裂地挥动两下拳头,恐惧到极点再也没了章法,只顾着疯狂般地将手往沙发上蹭,每蹭一下,便是流下鲜红一片,连带着大大小小似蛆虫一样的虫子。
她已然吓到连尖叫也被堵在了喉咙口,一张小脸煞白,思绪浑浊之间,只觉得这条命怕是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丫头小心点!其他的不用管他,但是别让那些尸虫钻进了皮肤!”易盛福的嗓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带着些许焦急。
易泠猛然回过神,再次疯了一般地蹭着正爬在自己手背上的尸虫。
刘发财得意的笑声回荡在厅里,她充耳不闻。脖子上的护灵链在猛烈的动作下露出衣领外,暴露在空气中——
顿时,朝她攻击而来的阴灵竟是齐齐退开了几步,不敢再靠近,只在原地焦躁地打着转。
“怎么回事?”意识到情况不对,刘发财忙收住奸诈的笑意,转头看向身旁的管家。
“这这……我也不知道。”管家亦是瞪着面前正在退散的黑雾,不明所以。
“还不赶紧去给我看看!”刘发财没好气地抬腿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整个人便便易泠的方向扑了过来,一个踉跄扑在掉落在地的尸虫上,吓得屁滚尿流地哀嚎出声。
“啊啊啊——别来咬我!别来咬我!你们去咬她,咬她啊!”可慌乱中抬眼朝易泠的方向一看,却是尖叫得更厉害了,“老老老板!阴灵!阴灵——”
“有屁放完!”刘发财烦躁地挥了挥手,毫不在意他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个小丫头片子,阴灵、阴灵近不了她的身啊!”
“你说什么?”刘发财小眼睛一眯,蓦然凝住了神色,死死盯住面前的一团黑雾,眼珠子都险些瞪了出来。
“这些凶煞根本靠近不了她,靠近不了她!”
“不可能,不可能!”看着正有打退堂鼓意向的那一团黑雾,刘发财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转眼看向另一头的易盛福,则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是……”他几乎是见到了这辈子从未见过的震惊之事,哆哆嗦嗦地抬手指着不远处已经摆脱了凶煞的易盛福,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禁直直后退了好几步。
“你很好奇?”易盛福转头看向易泠,见她正紧抓着手里的护灵链,开口安抚了两声便放下了心,随即转眼对上已然目瞪口呆的刘发财,一步步朝他而去。
“你……你原来是……”他这辈子做这墓地生意养出了脾气,自认为早已天不怕地不怕,可心底里却是明白,有一种人他还是恐惧的……
“你先前问我凭什么?”阴测测的嗓音比十八层地狱传来的还要让人毛骨悚然,易盛福冷哼一声,随手挥开还未散尽的黑雾,眼见着靠近正在原地颤抖着,好似随时要瘫软在地上的刘发财。
“不!不、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后半句始终说不出来,刘发财如同见了鬼似的看向一身煞气的易盛福,只差匍匐在地上朝他磕上几个响头。
“那我现在告诉了你凭什么,你觉得凭这个……这张墓契你倒是签不签了?”
“签!我这就签!求、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条贱命!”
易泠如获至宝地抓着手里的铜链,看着面前渐渐退开的黑雾,总算微微松了口气,转眼看向自家父亲的方向,却是没见着人影,再一转眼,才发现刘发财不知何时已瘫坐在了椅子上,如丧考妣般的一脸惨无人色,细看之下,那放在膝盖上的手竟是颤抖个不停。
而父亲,则是大喇喇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目光似有若无地盯着他,那神色,教人不寒而栗。
刘发财狠狠地咽下了几口唾沫,方才抬起手,抖得跟筛糠似的缓缓触向茶几,玻璃茶几上正放着之前准备好的那张墓契,暗黄色的牛皮纸张在外头光线的折射下,静静躺在桌上。
易泠伸手捶了捶仍有些发抖的双腿,缓缓站起身,轻声叫道:“爸?”
可她竟发现,饶是这么轻轻的一声,竟将刘发财吓得又是一个冷颤,拿着笔的手都是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