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男人气息钻入鼻翼,带着让她安心的沉静。
易泠一脸焦急地抬起头来,便见得他俊逸的脸背对月光,一层淡淡的银色洒下那宽阔的肩膀,眸底隐约映出自己的轮廓。
当下莫名的一喜,连心里的焦躁也不禁冲淡了几分。
“离导师!你怎么来了?”
男人并未立即回答,只随手将她散落到眼角的几缕发丝理了理,指尖过处,冰冷的温度刺得她耳畔微微发烫,“跟我来。”
“啊?”她终于回过神来,不禁好奇地抬眼,连手已经被他的大掌握住也没去注意。
“我为你母亲寻了一处墓地。”他冰冷的手心传来几分温度,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柔和,看上去让人心动不已。可这一切,都不如那句话来得让她不知所措……
“离导师,你……这一整天就是去为我妈找墓地去了?”易泠紧绷的心弦猛然被人拨动,一股暖流沿着心房迅速涌向四肢百骸,遍体生暖的感觉让她一时间控制不住眼角的湿润。
直至他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为什么哭了?”
她猛然怔住,正欲抬手擦掉眼角的水迹,另一只手便快了她一步——
向来冰凉的指腹此时有了些许温度,轻轻触碰在她的眼角,如水过留痕般的一拂即逝,只残留下浅浅的暖意。
“我爸已经……”她原本打算告诉他,父亲已经找好了墓地,可话说一半,又陡然想起刚才的事情,霎时间见到他的喜悦被冲得七零八落,惊慌无措再次盈上眉梢。
来不及反应,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明南镇的风水皆是被人动过手脚,那墓地主人手里,买不到可以葬人的墓地。”
“你说什么?”一惊未平一惊又起,这简直是在考验她的心脏承受能力!
“你不要去找那个墓地主人立契。”
“完了!完了完了……”易泠此时已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只知道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这个男人虽然腹黑了些,但正事绝不会说笑,他说了这墓地买不得,那必然是买不得。
可刘发财白天那一副狗腿地模样,被自家父亲吓成那样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若是这样,那父亲这么久联系不上……
苏警官几人在一旁见她慌乱得站不住脚,忙替她跟离止墨一番解释,孰料,话一说完,男人的脸色更是让人害怕——
“立刻去找她的父亲,不惜一切办法。”
她只觉得脑际发黑,又许是瞧有了这个男人在身旁,便生了些依赖的想法,不想再深入地考虑这可怕的问题。但此时心里绝对是煎熬的,煎熬得她想要跳脚,一万个猜想一一被自己否决,只跌跌撞撞地朝前面跑去。
男人一把拉住她,“别急,我不会让你父亲有事。”
镇西墓山上
原本该一片静谧的墓地此时竟在缓缓移动着位置,那些坟墓上插着的阴竿四处摇摆不停。天上乌云密布,迅速遮蔽了清冷的月光,透过暗红的云层,竟渐渐显露出一片血红的颜色。
一切,诡异得让人触目惊心。
一片阴暗之中风声呼啸,吹过山上的树枝与坟头上的杂草,悉悉索索地好似鬼哭狼嚎,那毫无规律的声响足以让人两腿发软。
暗红血色之中,一把太师椅大喇喇地安放在地里,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肥胖的身子,正面露凶光地盯着面前的场景,嘴角缓缓勾出狠厉的笑意。
“血蛊凶煞已然练成,今夜月圆正好百鬼夜行,有了这七七四十九只凶煞与冤魂,我就不信还困不死你!”刘发财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底尽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
面前的这个人,是他这辈子最忌惮的一类人:赶尸匠!有着比一般人类强了百倍的阳魂之力,足以令恶鬼俯首称臣,而这等能力,可比一般阴阳师对他的威胁大多了。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赶尸匠一族在被灭族之前,曾与他刘家有着奴隶契约!刘家墓地主人世代为赶尸匠后人的奴隶,为其差遣,永不翻身。
他刘发财生来不可一世,自然也不可能臣服于一个小小的赶尸匠,更何况这还是个极会来事儿的主!
寻了这个凶煞大成的机会一举压住他的阳气再除之而后快,莫不是最好的办法。
几座坟墓之中,一个泛着黑雾的阵法隐隐形成。
刘发财难以抑制地仰天长笑几声,想到将除掉这个眼中钉,顿时仰起头,朝那阵中大声叫嚣:
“易盛福,你不是有教百鬼臣服的本事吗?堂堂赶尸匠后人却生了个命格极阴的女儿,这便是天要灭你,容不得反抗!今晚这血煞阵,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那个宝贝女儿嘛,想必练成凶煞一定是上好的选择!”
“哼!异想天开!”
血蛊阵中心,一脸苍白的易盛福冷哼一声,面上煞气再无保留,让人心惊的狠辣之意,从那半眯起的眼里传出,直直对上不远处的刘发财,“你刘家一生为奴,世世为奴,想要在我的手里翻盘,可没那么容易!”
“嗬!口气倒是不小,这么多年了,你以为你还是强悍无匹的赶尸匠后人?你不过就是一个苟且偷生的老贼!”刘发财嚣张地站起身来,朝身边的管家一挥手:
“给我堵住血蛊阵眼,凶煞全部放出来!今天我要活活困死这个不知好歹的赶尸匠!”
一旁管家忙点了点头,朝身后几个道士装扮的人一通吩咐,那几人皆是互看一眼,齐齐拿出一张黄符——
黑雾越来越浓,渐渐地朝易盛福的头顶聚集,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力量,拉着四周的坟墓渐渐朝中间靠拢,轰隆隆的声音似闷雷,响彻这一方天地,教人胸口不住地发闷。
眼看着四周坟墓靠得越来越近,耳边怨灵的哭嚎声不绝于耳,脚下竟好似粘了磁铁般,如何也挪不动半步,易盛福的脸色亦是不太好看。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易泠坐在副驾驶位上,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嘴里不自觉地催促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