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碰不得?对我来说,六界一样,只要付得起代价。”花泠微微一笑,斜过油纸伞,挡住那雨后的日光。
雨后的日光,金色散漫,悠悠地洒向大地,雨后的虹桥,七彩炫目,华光万丈。
这个时候,阎君突然抓住花泠的手,飞向那七彩虹桥……
花泠一愣,她不明白,阎君竟然冒着三日大伤元气的危险,迎向那焦灼的日光。
阎君拉着花泠踏上那七彩虹桥,然后飞跃而过,一身黑色印着暗纹的长袍与花泠那身红白相间的衣袍相互交缠,竟比那虹桥更加鲜明,强烈。
花泠撑着伞,秀眉微皱,看着拉着她义无反顾往太阳的方向飞去的阎君,那胸口蔷薇花蔓延的地方,竟隐隐温暖。
阎君,从一开始便是你陪伴着我,即使会违反天条,你也义无反顾。
阎君带着花泠缓缓落下,他指着那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莲花,轻声问道,“花泠,你,喜欢吗?”
花泠一怔,斜过油纸伞,看向那在夏日的日光中,娇媚的花颜 ,看着那清风送徐,花枝乱颤,看着那露珠滚滚晶莹剔透,看着那朵朵莲花轻轻颤抖,听着那窃窃私语的低吟……
那一切,恍惚间,如昨夜,如昨夜她还在那里灵动如风,如昨夜她还在那里引喉清歌,如昨夜她还在那里一舞馨风……那一切,如昨夜!!!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阎君,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是莲花。我们回家。”
她斜过油纸伞,挡住那昨夜的一切,如挡住那潮水般涌出的记忆——
花泠转身往回走,衣角衣袍掀起,竟是妖艳的鲜红。
“你喜欢的。”阎君没有理他,而转身,面对那如开上青天的莲花,轻声道,“身为十里莲花池的莲花灵,你又怎么不可能不喜欢莲花?”
“我讨厌莲花,我讨厌它的出淤泥而不染,我讨厌它最具接近仙佛的灵气,我讨厌它看起来洁净无垢,我讨厌它的一切。”花泠停下,突然厌恶地说道,然后转身,也看着那如连接到青天的莲花。
她嘴上虽说着讨厌,但是隐在那长袍下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她拼命的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那曾经天真烂漫的记忆,也不要去想那自己一直尊敬的那类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佛,是如何将哥哥坐于臀下。
十里莲花池——那是最接近天的莲花池,那里莲花连十里,因为最靠近天,所以,是天下所有莲花池最具有灵性的莲花,那里的莲花从开始繁衍就是半个仙灵,所以,那里是诸天神仙大佛最佳选择莲台的莲池。
但是花泠一点也不喜欢那里,那里的莲花都以能够成为仙佛的莲台为荣,但是她却一直不喜欢,她一直以为佛祖慈悲为花,自然是不会为难与他们,而她却亲眼看到那些佛,在择取莲台的时候,是如何残忍自私。
她甚至记得,那个佛是如何用佛珠将她囚困,生生拔去她的灵根,若不是自己的哥哥进入她的身体,将她的灵魄挤出体外,让她能够逃出生天,她现在就会成为那个佛的臀下莲台。
所以她恨莲花,若不是莲花那独特的出淤泥不染的特性,那些仙佛又怎会多看他们一眼?
他们仙佛总说世人疾苦,悲悯世人,对她来说,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世人疾苦者多,而他们可曾念过世人?
成佛前信誓旦旦,成佛后死活不管。
这就是那些所谓的佛。
阎君回头,看着那因为仇恨而身子轻颤的花泠,看着她眼中那深藏的痛,忍不住轻轻握住她握成拳的手,“我只希望你别被仇恨蒙蔽双眼。花泠你要修成正果,我便帮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即使时间漫长也不要逞一时之快。不管多久,不管在哪,我总会陪着你的。”
花泠闭上了眼,那曾经的一幕幕欢声笑语,全都葬送在那日的十里莲花池。
……她还记得,那一年哥哥说,“花泠,离开吧,不管去哪,不管成为山精魔怪还是成为萋草落花,都总好过失去自由,永生悲苦。”
可是她不要,她宁愿成为那佛的坐下莲台也不要哥哥代替她失去自由,代替她永生悲苦。
“哥哥,即便是从此无自由,即便是从此饮悲苦,花泠也不愿哥哥,就此永生永痛。”
哥哥将她的灵魄挤出,将他们的灵魂互调,她逃出十里莲花池,却因为灵魄太弱,又具有佛法,引得多少魂灵想将她吞入腹中以取得正果。
就是在那个被欺负却又在无穷无尽的逃亡中,她遇到了阎君。
是阎君将她的灵魄安置在蔷薇血精石上,让她可以重生,让她可以修炼,让她可以为哥哥为那十里莲花池讨回公道。
在重生的第一件事情,她便是下定决心,她要那些仙佛在世人眼中露出他们贪婪的本来恶性。
而阎君,知道她要修炼,却要灵魂来修炼,这个是犯了天条,到了最后,也许会永不超生,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告诉她另一种修炼的方法,就是做交易。
做交易得的灵魂是对方心甘情愿的,因为他违反了契约,而花泠就可从中活得魂魄的灵气,让她修炼。
对于阎君,她从心里感激。若不是他,在天条中寻找到那空隙,她也许到现在一事无成,而现在的她,已经略有小成。
她厌倦了自己似妖非妖似人非人似仙非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