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九肃立于高台之上，衣袖翻飞，旗风猎猎，吹起她如墨的长发遮盖住那张白得透明的脸。
倐然，那张脸上浮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高台下是正在躲避着官兵哄抢食物的乱民，还有正在保护自己财产的店主。昔日繁华的都城，而今早已破败不堪。
楼兰大兵入境，挥刀厮杀如入无人之境，燕国军队不堪一击，楼兰直破十六州，都城危在旦夕。
一个愈将毁灭的国家愈有其垂死挣扎的毁灭性，所有人都疯狂地渴望及时行乐，而这，也加速了燕国的灭亡。
凤九九早该知道，衣冠楚，担不起一国重任。
他荒淫无道，为了得到自己的妹妹凤季翎，抛弃了曾和他一起谋划，一起打天下的凤九九。
他冷血无情，不顾凤九九身怀六甲将其打入冷宫，寒冬腊月凤九九小产之后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而他，五年不曾露面。
他毫无脑子，楼兰备兵三年他一无所知，夜夜笙歌皇城灯不灭，守着他的新皇后凤季翎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宵。
六年夫妻，敌不过凤季翎回眸一笑，舞步翩飞。
温香软玉入怀来，他衣冠楚怎么还会记得当年是怎么掀开凤九九的盖头，说这一生都不会负了她。
最让凤九九想笑的是，楼兰同意议和，条件是求娶燕国皇后，连百姓都觉得耻辱，他衣冠楚却点了头。
那日高台之上，凤季翎轻纱掩面，发表了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说，她说，愿以一身辱，求取举国安。
可是这个被安排去和亲的人，却是她凤九九，被废了五年的燕国前皇后。
衣冠楚说可以满足她的一个条件。
凤九九仰起头笑，半晌才说她要再上一次高台。
凤季翎几乎要指着凤九九的鼻子骂，可是衣冠楚还是想法子劝服了凤季翎，让凤九九上了这唯有燕国帝后才可以登上的高台。
凤九九只是想来看看，看看这个她阔别了五年，而她的孩子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的世界。
五年前一碗红花，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衣冠楚和凤季翎，不光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化成厉鬼也要缠着他们不能安眠！
三日后，楼兰使臣觐见，衣冠楚在凤仪殿前殿摆下酒席，庆祝两国交好，而凤九九，则在凤仪殿后殿梳妆打扮，准备随楼兰使臣而去。
外面风雨大作，凤仪殿里却灯火通明，凤九九几乎有一点不适应，常年在冷宫待着，她早就习惯了阴湿和黑暗，而那个镜子里面的佳人，也好像阔别多年。
凤九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她已经五年没有照过镜子了，几乎要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姐姐很喜欢自己的样子？”一声软软的声音拉回了凤九九的思绪，凤九九并不回头，只是在镜子里面看着身后的那个人。
那是一张凤九九就算忘记了自己的样子也不会忘记的脸，而这张脸的主人，就是她的妹妹，现在的燕国皇后——凤季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