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府在都城很偏僻的一角。
下了马车,见只有两个丫鬟守在门口,看来,纪夫人还是介意了。
进了纪府总觉得眼熟的很,安顿好了去拜见纪夫人,却被以犯了咳疾拒于门外。
这边吃了闭门羹,那边却有人来请。
直到见了廷安,顾清澈才想起纪府哪里眼熟,上次纪凌尘救了自己,就是带来了这里,原来是他自己的老巢。
“好久不见,小姐看起来不一样了”
顾清澈摸了摸头上的玉兰簪,笑笑:“是啊,刚行了成人礼,看起来更像大人了吧”
“相由心生,小姐看起来变得沉稳了,不似上次初见般单纯了”
“上次未来的及谢你,是你一席话,使我想通透了许多”
见廷安屋子一角有炉火和药罐,顾清澈问道:“怎么煎药都是在你屋子里煎?不怕烟呛了你?”
廷安随意瞥了瞥,道:“那里煎的是熏屋子的药,也不知我娘亲听了哪个大夫的话,说药气蒸出来可以从皮肤渗进身体,可以治我这双残腿”。
“你娘亲真疼你…”
“也只有娘亲才信这些,我是娘胎里带的病症,什么稀罕珍贵的药都尝试过了,也试了很多偏方,却都不见好,我自己已经不去期待什么了,只是为了让娘亲安心,才同意如此罢了”
寒暄了一阵,彼此都无话,窗户被呼啸的风吹开了一扇,顾清澈见外面飘起了小雪,对廷安说:“下雪了,如果是在我的院子里,就可以欣赏到红梅傲雪了”。
“府里有园子,种了好多种花草,也不乏珍稀之物,闲来无事你可以去看看”望着外面的飘雪,又道:“以前我也见过红梅傲雪的孤洁之姿,煞是喜欢”。
“那我们出去看看吧?”
廷安黯淡了眼神,捶了捶自己的双腿,强颜欢笑道:“怕是不能如小姐愿了,我想要出去,动辄就要麻烦很多人”。
想起刚刚他说自己已经不去期待腿好起来,顾清澈安慰道:“既然你已经不期待站起来了,那就坐着,既然你不愿麻烦别人,那就自己想法子去做,总有办法的”。
眼珠一转,顾清澈决定要想个法子帮他,来报答他当初的开解之情。
回了自己屋子,顾清澈想起纪夫人以咳疾回绝了自己的拜见。
四下里看看,从将军府出来时,除了那一匣子冯氏给的金银首饰,什么都没带出来,如今的吃用都是人家纪府的。
想了想,拿着一只绕金枝的镯子就去了厨房,拜托厨房的张大娘,炖一盅雪梨羹。
张大娘接过去还咬了咬,见是纯金的,乐呵呵的就照着顾清澈的要求做了,还夸她体贴。
顾清澈将雪梨羹交给纪夫人的贴身丫鬟红药,又塞了两只碧绿的翡翠簪子给她。
红药将簪子推回给她,笑着说道:“澈小姐多心了,大少爷早就吩咐了府里众人要善待小姐,这 两只簪子您还是收回去吧,既然送了羹来,我这就去通传一声,告诉夫人您来了”。
没想到纪府的人都这么好说话,换了在将军府,就算她送几百支翡翠簪,也是没人肯帮她做什么。
抓住欲走的红药,将簪子直接插到她的髻上,说道:“红药姐姐善良,可你要是不接这簪子,我不安心”。
见红药伸手摸了摸簪子,并未取下,才继续说道:“夫人我就不见了,只请姐姐在夫人屋子里多洒些水,取些雪来铺到地上也好,咳疾最怕灰尘,也不用告知夫人我来过,免得打扰了夫人”。
红药赞赏的点了点头,顾清澈才离去。
纪凌尘似乎总是早出晚归,回来后还是要到顾清澈的窗外,说上一会儿话。
顾清澈笑他:“以前在将军府是偷偷摸摸的,怎么到了自己府里还是喜欢偷摸的藏在墙角?莫不成纪大公子就有此癖好?”
他无所谓的一笑,调戏她:“没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对了,廷安是你兄弟么?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纪家有二公子?”
“廷安…你不要与他太亲近,你是他未来的嫂子,叔嫂之间,得避嫌”
顾清澈无所谓的轻哼:“啧啧,连自己的弟弟也要防着么?你从小得受了多少算计?这么没安全感”。
“听说你炖了雪梨羹去给娘亲,却不求见?”
“我还特意告知红药姐姐不要说,怎么就叫你知道了?”
纪凌尘一副“你不知道你在谁家么?”的表情,随即说道:“看来你也真是长进了,懂得收买人心了”。
顾清澈挫败的嘟着嘴,做什么都能被他猜出意图,真无趣极了。
她知道纪夫人不是真的咳疾,可想着人在屋檐下,还带着不详的身份,总要为自己和姐姐做些什么,来打消人家对自己的意见吧。
于是炖了雪梨羹送去,又不叫红药告诉纪夫人,潜台词就是:我是真的为了夫人好,想夫人快些好起来。
可红药是纪夫人的丫鬟,怎么可能会不告诉她呢,这样一来,她就成了真的是为纪夫人好,不是刻意在做戏给谁看。
被看穿了意图,她嘟囔了一声:“以后是你妻子,是府里的儿媳妇,孝敬婆婆是应该的吧”。
缠绵的小雪一连下了几日,气温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这日雪可算是停了,顾清澈一大早就去找廷安,终于见到了一直未得见的纪夫人。
“廷安,我们去玩儿雪吧!”
顾清澈带着自己送给廷安的礼物欢喜的推开门,见廷安床边坐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
敛了欢喜,挂上一抹笑意,福了福身子,“夫人万福”。
纪夫人淡定着呢,只一边给廷安喂药,一边快速的扫了她一眼,未置声。
还好她今日穿的素净,婆婆该不喜儿媳太妖娆吧?
廷安见她来了,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药,苦得直皱眉,却还笑着。
“清澈你今日真好看,天水碧的颜色,很衬你”又看了看顾清澈身后盖着红布的物件,问道:“你带了什么来?”
献宝似的,顾清澈神秘兮兮的吊足了廷安的胃口,猛地扯开红布。
“我翻阅了很多书,也请教了木匠,做了这个轮椅”
纪夫人见到轮椅,却是脸色一变,大声呵斥:“谁让你做这个的?快拿走!”
顾清澈一头雾水,不懂纪夫人为何动这么大气,连忙让人将轮椅推了出去,想问些什么,却被纪夫人的眼神给逼得,将话咽了回去,自己也退了出去。
纪凌尘给她安排了一个贴身的小丫鬟,叫蒹葭,见她这样兀自纳闷,端了茶来给她。
“蒹葭,你知道夫人为何这样生气么?”
“蒹葭来府里时间不长,也不是贴身伺候夫人的,实在不知各中原由”
贴身伺候的?那还得去问红药!
顾清澈出去后,廷安有些责怪的说:“娘亲,清澈是一片好意,你何苦为难她”。
“安儿,你从前坐在轮椅上掉进水里的事情,娘亲可还历历在目,她拿了这么危险的东西来,娘亲如何不生气?!”
“是我和她说想出去看看雪景,又不愿劳烦众人,她才想出了轮椅的法子,除了娘亲和大哥,清澈是唯一真心为孩儿好的人了,也算得上难得了”
“她以后是你的妻子,为你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