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打架只是家常便饭

明亮的会议室里,冗长的会议正在进行着,宽大的会议桌旁坐满了JY集团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坐在会议桌上坐的JY集团现任的总经理段寒屿,他穿着海蓝色竖条翻领衬衫,袖子挽到胳膊三分之二处,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他右手握着一支钢笔,凝神听着各位主管的报告,不时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他左手食指轻点着桌子,那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在段寒屿的身后坐着一位女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清秀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装,长长的秀发一丝不苟的梳成髻竖在脑后,她微微低着头,盯着眼前的电脑,露出脖颈纤细优美的弧度,她脖子上带着一条简约的铂金项链,给她透露出她严谨冷静的气质添了一丝女性的柔媚。

她是闵柔,段寒屿的首席大秘。

闵柔面前摆放着电脑,她纤纤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起舞,记录下会议的重点内容。

“与宏达的合作关系到我们明年最大的企划案,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段寒屿沉稳的声音说道,他转过头,坐在他下手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冷漠的表情缓和了两分,“关董,这件事还要你多多费心,有需要的尽管提。”

那是JY集团的董事之一,关宏斌。关宏斌五十多岁的年纪,他保养的极好,红光满面,中气十足,他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钢笔。

比起段寒屿礼让的态度,关宏斌却并不领情,他哈哈一笑,道:“段总客气了,为了公司的利益,都是应该的,何来的费心?”

两人公开的针锋相对也不是第一次了,众人都不觉得惊奇,一个个都垂下目光装作视而不见,他们这种大BOSS之间的对抗,就不要牵连他们这些无辜的小虾米了。

坐在段寒屿身后的闵柔,眼中闪过一抹愤怒,但是她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有她说话的地步的,即使是段寒屿也不得不忍气吞声,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而且纵使她心里不愤,也不能表露分毫,

嗡嗡的震动声响起,打断了闵柔的思路,放在她手边的电话响起,闵柔扫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着的是‘马校长’,闵柔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闵柔看了一眼段寒屿,他神色不变,对关宏斌的挑衅一笑置之,手里的手机还在锲而不舍的震动着,她的手指放在拒接键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她泄气似的叹了口气,站起身,脚步匆匆地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都铺着厚厚的地毯,闵柔踩着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触感柔软舒适,可是她的心情却极度沉重。

闵柔小心翼翼地关上会议室的门,手机还在震动着,她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喂?马校长?又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马校长焦急的声音:“闵秘书,这简凝又与人打架了,我这……”

闵柔闭了闭眼,压抑住心底的那股无力的烦躁,只是低声道:“那就处理啊,把人送医院去……”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他们已经和学校方面有了默契。

“可是这次受伤的梁区长的女儿!”马校长在那边为难地道。

简凝打架是家常便饭,作为简凝就读学校的校长,马校长处理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了,可是这次受伤者的身份特殊,他的身份就不适合出面了。

不管是JY集团,还是梁区长,他哪个都得罪不起,这才给了闵柔打了电话求救。

闵柔低声暗骂了一句S开头的单词,倒不是因为这次受伤者的身份,而是因为她不得不再次出面去替简凝收拾烂摊子。

“段先生现在在开会。”

“可是简凝受了惊吓,现在还在我办公室坐着呢。”

闵柔默了默,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挂上了电话,闵柔无力地靠在墙上,无懈可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疲惫,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机,她满心的不平与愤怒却无处发泄。因为简凝,他对JY集团兢兢业业,却还要面对各种有色眼光和不公的猜测,即使是这样,还要不时的帮简凝收拾烂摊子,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简凝又和人打架了,这个消息如果告诉里面的那个人,这个会议大概就又进行不下去了。闵柔做了段寒屿七年的秘书,七年里,她已经记不清段寒屿为了这种事中断过多少次会议了,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甚至,甚至连马校长都知道结果。刚才她说段先生在开会,马校长却说简凝受了惊吓,因为连马校长都知道,段寒屿在干什么不重要,更重要的是简凝她怎么样了,那才是段寒屿唯一关心的事情。

闵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坚毅的神情,这一次,这一次,她不想,不想再让简凝去影响他的情绪。

就当她是自私也好,她只是不想让他活的那么累。

闵柔拿出随身的化妆盒,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她抿了抿嫣红的唇角,弯了弯嘴角,完美无缺,才转身回到了会议室。

她刚刚进门,就听到段寒屿低沉的声音:“那就这么定了,公关部、市场部配合一下,做出一个方案来给我,有什么困难随时向我报告,好吧?”看到三个部门经理认真地颌首,他才微微一笑道:“那今天就先这样,散会吧。”

会议结束了,关宏斌第一个站起身,阔步离开,段寒屿目不斜视,像是没看到他临走时嚣张的脸,他轻叹了一口气,才拿起面前的笔记本站起身。

回过头看到闵柔,他如墨的眸子里闪过别样的情绪,经过闵柔身边的时候,侧目看了一眼垂着眸的闵柔,便低声道:“跟我来一下。”

闵柔心中一凛,只因刚才的那一眼中闪过的冷光,她来不及多想,急忙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进了办公室,段寒屿松了一口气,坐进椅子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紧绷的情绪才微微放松。闵柔看着他疲惫的面容,立刻倒了一杯水给他。

段寒屿道了一声谢,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才疑惑地问:“刚

才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闵柔动了动唇,看着他漆黑的眼,心里矛盾极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他。

就在闵柔矛盾间,段寒屿脑中灵光一闪,神情变了变,沉下脸问道:“是不是凝凝出事了?”

刚才他注意到了,闵柔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就欲言又止的,他几乎立刻就想到是和简凝有关。

闵柔为难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刚才马校长来电话,说……简凝又把人打了。”

段寒屿拧起浓眉,俊逸的脸上满是担忧,他扯了扯领带,焦急地问:“那凝凝有没有事?她有没有受伤?”

闵柔翻了个白眼,她说的是简凝把人打了,又不是别人把简凝打了。从小到大,简凝打过多少架,什么时候吃过亏,倒是被她打的人,有一次还把人家的腿骨给打断了,凶残得不得了。

简凝打过太多次架,段寒屿却总是像第一次那样慌张无措,永远学不会冷静。

“她?她怎么会有事啊,从小打到大,一般的女孩子,哪里是她的对手,有事的是挨打的那个,挨打的还是区长的女儿,马校长为难了,才打电话给我。”闵柔没好气地道,瞄了一眼他毫不在意的神色,她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要劝劝简凝啊,一个女孩子,长得柔柔弱弱的,怎么就偏偏喜欢打架呢。”

而且就算是打架,可不可以挑一些普通人来打啊,这次是区长的女儿,下次是不是就要打市长的女儿了?

段寒屿没有在乎受害者是谁的女儿,看着闵柔满腹牢骚的脸,“闵柔,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如果意识到对方是危险的,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启防御模式。而我认为,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简凝只是攻击了一个威胁她的人,比起她打了谁,我更想知道,那位梁区长的女儿究竟做了什么,让简凝攻击她呢?”

闵柔不想与他争辩,这样的讨论他们进行过很多次,他每次都会替简凝找理由,好像简凝才是苦主,她打人都是天经地义,是对方不长眼,不该惹到简凝去讨打。

多说无益。

段寒屿拿起外套穿在身上,脚步匆匆地向外走去,“我先去学校,你辛苦一趟,去安抚一下那个被打的。”

闵柔动了动唇,很想拒绝这个不属于她工作范围内的任务,可是看着他背影匆忙,却还是没有忍心在这个时候与他吵架。他很急吧,着急去安抚他的公主,而他是她最忠实的骑士,那么她呢,她又是什么角色?为公主善后的小矮人吗?

闵柔根本没有时间悲伤,她交代好公事,才赶往医院。为简凝善后的事,已经成了她的工作一部分。记得她刚做他的秘书,第一次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她还年轻,心高气傲,不愿意去为那个人忙碌,挑衅地问他:“你愿意做骑士,效忠你的公主,和我无关吧?秘书也需要做这个吗?”

那个时候,他也像今天这样,着急赶去营救他的公主,头也不回地说,“我以为你来这是效忠我的。”

那一句话,让她无言以对,她只能去帮他去善后,为他解决麻烦,让他无后顾之忧。无后顾之忧地去照顾他的公主。

她是为了他,他却是为了她。

一年又一年,七年过去了,她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这样的心痛,闵柔坐在车里,闭上眼,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几年呢?

段寒屿急匆匆的走到停车场,压下心中的焦躁,驱车向简凝的学校赶去。

所有人都认为简凝是打人的,所以她不会受到伤害,因为大家都普遍认为嫌疑犯和受害人,明显被欺负的那个才是弱者。

他曾经看过一句话,如果有人要打我一巴掌怎么办?那么我就要先杀死他,让他不能再来打我。简凝就是这样的,她害怕,害怕别人的伤害,所以她只好先去伤害别人,让别人没有能力再伤害她。

只有段寒屿才能明白,简凝其实努力压抑过自己的恐慌,对陌生人的恐慌,对别人的接近,她有多恐惧,只有到她忍无可忍的时候她才会去攻击别人。

到了简凝的学校,段寒屿轻车熟路的将车停在行政大楼的楼下,这栋豪华的行政大楼是今年刚刚竣工投入使用的,段寒屿很清楚,因为是他捐赠的。

校长办公室在五楼最里面,段寒屿三步并作两步地垮上楼梯,急切地迈着步子地向校长办公室走去,这条静悄悄的走廊今天显得格外漫长。

校长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段寒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前椅子上的简凝。她长发及腰,低垂着头,头发挡住了她的侧脸,看不清楚表情,身上的白色裙子和她出门时一样的洁净,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恬静美好的像是一幅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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