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屿松了一口气,看到简凝无聊地玩着手指,他心里略显安定,至少从外表看来她没有受伤,还有心情玩手指,放下心中的担忧,脚步也沉稳起来。
“凝凝。”
听到听到熟悉的声音,简凝惊喜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他来不及收回心疼怜惜的目光,他的眼神让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平静如水的女孩儿仿佛注入了生命力般,变得生动起来。
“你来啦。”
段寒屿走进校长室,俯身蹲在她的面前,将她仔仔细细地检查,忍不住关切道:“怎么样?啊?怎么又打架了呢?自己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段寒屿执起她的手,她的手很漂亮,十指纤纤,白玉如脂,从来没有受过苦的双手,很难相信她会用来打架。
简凝摇了摇头,表情自信得意,“我没事。”顿了顿,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她打不过我。”
两人旁若无人似的小声说着话,自从段寒屿进门就一直被忽略的校长,此时干咳了两声,以示存在感。
马校长四十多岁,他是从一个普通教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穿着中山装,戴着一副粗框眼镜,头发稀松,露出中年人特有的地中海。
段寒屿这才站起身,与马校长握手寒暄,他们两人打过多次交道,彼此也很熟稔了,马校长便不多说客套话,直奔主题。
“简凝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个月都三次了!别的家长已经很有意见了,我也不能太明着偏袒她,段总,我也很为难。”马校长唉声叹气地道。
段寒屿像是没看到他的愁眉苦脸,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道:“马校长,我知道简凝的事让您很为难,可是每次简凝打人,我们也都取得了对方家长的谅解,我们也是很有诚意的道歉。”他顿了顿接着道:“要不这样吧,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体育馆好像有点旧了,我再给您捐一个体育馆怎么样?”
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马校长都苦大仇深的说没有办法,他很难做,段寒屿处理得得心应手,熟练极了。
这一次却有了一点意外,马校长指指自己几乎没有头发的发顶,悲痛地道:“段先生!段总经理!不是什么都能用钱解决的好吗?”这话说的虽然连他自己都不信,可是也不能太过分了啊,“你看看我这头发,跟简凝操了多少心,段先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才四十三岁,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提前进入老年了。
要不是看在大笔的赞助费上,他怎么会容忍简凝这样的异类。
简凝的课桌是独立的,摆在讲堂的旁边,离她最近的同学都要隔上半米远,她有自己独立的休息室——连他这个校长都没有好吗!他这个校长想要偷偷懒都要谨防偷窥。他这个校长没有的还很多,比如说简凝还有自己独立的厨师,为她准备午餐,想想都觉得心酸,这是他的学校,作为一校之长,他怎么那么憋屈呢。
谁让他没有大笔赞助费,万能的赞助费。
马校长觉得,身为校长,他做到这一步,已经天怒人怨了很不公平了,学校里很多学生都有意见,就算你们家有钱吧,但是也不能这么特立独行啊,人文主义社会都是说给谁听的,偏偏简凝还隔三差五的给他捅娄子,一个女孩子,居然这么暴力,一个月打了三次了,每次家长都找上门。
“我知道JY集团有钱,可是有钱也不能一直这样……你知道咱党是怎么建立政权的吧?”马校长苦口婆心地道。
资本家最后都被推翻了。
段寒屿哑然失笑,连连道:“是是是,校长,也请您多体谅体谅,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他想了想,一副商量的口吻,“要不……再修个食堂?”
“食堂是上个月修的,还在施工呢。”坐在一旁的简凝此时开口,提醒道。
段寒屿看了一眼简凝,忍不住夸了夸她记性真好,换来简凝展颜的一笑。
马校长掩面摸了摸没剩几根头发的头顶,心里很是担忧。
“那就修个电子读书室吧,我看学校背面还有一片空地,一切都由我来负责,马校长,您放心,梁区长那边我也会解决的,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段寒屿瞬间就做了决定,不容置疑地道。
看着眼前依然挂着笑容的段寒屿,马校长有一种荒唐的感觉,就好像简凝做的只是喝水吃饭一样平常的事,他心里模糊的有一个念头,有这样一个人为简凝善后,难怪她越来越无法无天。
段寒屿说的好,“JY集团的钱,本来就是给简凝花的。”
马校长在心里叹口气,知道这次又没有的追究了,他目光扫了一眼正安坐着的简凝,年轻恬静的女孩儿像是最无辜美丽的天使,目光坦然镇定,他心中一阵阵的发疼,她还有两年多才毕业。
不过到时候,估计整个学校都应该换成新楼了吧,不知道这算不算业绩。
“走吧走吧,赶紧走,一想到我脑仁就疼。”马校长连连摆手,一手还按住太阳穴。
按说像JY这样的大财团,他巴结还来不及,可是好处跟坏处是相辅相成的啊,看着校园日渐的繁华,马校长头上的头发也日渐凋零,那都是故事。
段寒屿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简凝,冲着她伸出手,“那凝凝,我们回家了,跟校长说再见。”
马校长露出敬谢不敏的表情,“免了免了,赶紧走吧,我头发还能多点。”
简凝冲着马校长做了一个鬼脸,换来段寒屿宠溺无奈地笑容,看着段寒屿伸出的手,她瘪瘪嘴,伸出双手来,“脚疼,不想走路。”
刚才笃定自己没有受伤的女孩儿,一脸无赖地不想自己走路,段寒屿斜眼睨了她一眼,简凝便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袖,摇啊摇,段寒屿拒绝不了这样的撒娇攻势,他认命地蹲下身:“上来吧。”
简凝便开心的跳上他的背,小脸贴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离去,马校长站在门前,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只重重地叹口气,关上了门。
简凝伏在他的背上,把玩着他耳边的一缕头发,小声抱怨道:“校长真讨厌。”
“他只是贪心了一点,不过你以后还要在这上学,跟他交好对你没坏处的。”段寒屿解释道。
“他办公室的烟味,真讨厌。”简凝不懂他说什么,于是解释了一句。
段寒屿哑然失笑,立刻联想到他赶到的时候大开的办公室大门。他心中稍稍觉得慰贴,对马校长的印象好了一些。简凝对味道特别敏感,于是段寒屿成了商圈内知名奇葩,不仅滴酒不沾,也不抽烟。
段寒屿背着简凝走过走廊,走廊上的日光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简凝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微热的呼吸呼在他的耳旁,像是一只羽毛轻轻拨弄,带着一丝撩拨的意味。
终于走出了行政大楼,简凝跳下了他的背,段寒屿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上了车,简凝乖乖坐着,等段寒屿为她系好安全带。他系完安全带并没有立刻启动车子,侧着身子看着她,“说说吧,今天为什么要打人啊?她怎么惹你了?”
简凝皱了皱鼻子,一脸厌恶:“她的声音也很讨厌。”
段寒屿挑了挑眉,斜眼睨她,“哦,原来是因为她的声音很讨厌呀?”慢慢地说:“原来不是因为我昨天失约,没有陪你吃饭了?”
昨天他答应她,会回家陪她一起吃饭的,可是临时有个客户过来,他走不开,就失约了。回家的时候,她一个人生闷气,躲在房间里不理他。
所以今天闵柔迟疑地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她出了事。
简凝生性单纯,又不爱记仇,昨天的事经过一晚上已经气消了,可他此时提起来,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本来散了的委屈又涌了上来,她冷冷地冲他哼一声,表示不满。
看着她一脸赌气娇嗔的样子,段寒屿忍不住笑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嘴角弯了弯,轻哄道:“好了,别生气了,我跟你认错好不好?我下次不会了。”
简凝握住他的手,眼睛滴溜溜地转,灵动又顽皮,她心里合计着坏主意,“那,你做排骨给我吃!”
段寒屿的厨艺很好,当初两个人刚在一起生活,简凝特别挑嘴,为了让她能好好吃饭,段寒屿特意去学的,后来他实在是太忙,只是偶尔有时间才能下厨。
“行!想吃排骨,还想吃什么?”段寒屿含笑着应下,他拧了一下钥匙,启动车子,慢慢地起步。
简凝皱着眉头,苦恼地思索着自己好不容易要来的补偿大餐,“还要吃茄子,还要吃鱼,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