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段寒屿和简凝吃过丰富的晚餐,便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这是他们雷打不动的饭后活动,不管他多忙,都会在晚饭后陪她一起看会电视,说一说一天都做了什么。
段寒屿穿着一身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简凝便侧躺在他的腿上,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段寒屿不时用叉子叉一块水果喂给她。
简凝最爱的电视节目是《动物世界》,因为在简凝的眼里,只有人去伤害动物,而动物是不会伤害人的,动物是世界上最安全最可爱的生物。
“这个是什么?”偶尔他会问问题,简凝便会兴高采烈地为他讲解。
“水獭。”简凝咽下了他递过来的水果,才有空瞄了一眼电视上的画面,一眼她便给出了肯定答案。
“……真丑。”他仔细地看了一眼,下了个结论,换来简凝大笑。
望着她甜美的笑颜,很难将她与打人者联系起来,闵柔总是说简凝不正常,可是段寒屿比谁都知道,她不只是恐惧人群,更多的是她心里缺乏安全感。
简凝喜欢小动物,可是却从来没有要求过要养一只来做伴,她那么寂寞啊……段寒屿心里微微一紧,他知道,简凝是害怕失去,养了一只宠物,简凝会担心,如果它离开了怎么办,如果它生病了怎么办,如果注定会失去,她宁肯从未拥有过。
宁静温馨的客厅,只有电视发出声响,他们的世界里只是需要两个人,仿佛其他什么都是多余的。
段寒屿比平常晚了一些到办公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今天的行程,而是走到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颇有兴趣地看了看外面的川流不息的马路。
闵柔就知道,今天他的心情很好,而他每次心情好的原因,都是和简凝有关。
欣赏了车流,他才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喝了一口闵柔早就准备好的茶水,茶叶的香味让他眉头舒展,“今天晚上我要回家吃饭,时间空出来。”
闵柔点了点头,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道:“段先生,我先出去了。”
七年了,他们曾经的恋情,湮灭在岁月里,从此他是段先生,她是闵秘书。
望着她一丝不苟的表情,段寒屿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点了点头,见她转身离开,动了动唇,还是没有叫住她。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么就保持现在的关系吧,否则他一丝一毫的心软对她都是伤害。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段寒屿的怅然,看着是马校长的来电显示,段寒屿心中咯噔一声,他的工作很忙,所以每次简凝出状况,马校长为了不打扰他工作,都是联系闵柔,却很少会直接打给他。
段寒屿眉头一蹙,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他连忙接起了电话:“喂?马校长。”
闵柔听到马校长的电话脚步一顿,马校长很少会越过她亲自去段寒屿的,她觉得奇怪,,下意识地转过头,刚好看见段寒屿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他紧紧绷着脸,握着手机的手泛着青筋,这是他极怒之下的表现。
段寒屿重重地放下电话,墨黑的眸子里满是寒霜,他拿起挂在一边的外套大步地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找人去查清楚梁区长的底细。”他的脚步顿在门前,回过头,望着闵柔,目光如冰,一字一顿地道:“记住,我要所有的,底细。”
望着段寒屿大步离开的背影,她隐约觉得这次有些不同,以前简凝出了状况,他会着急,会担心,却没有像这次这样,好像多了一些愤怒。
闵柔若有所思地走了办公室,去执行他的命令,她刚才在他的目光里看到愤怒,是什么会让他愤怒呢?简凝打架了?她脑中灵光一闪,平时都是简凝打伤人,如果是她受伤了……七月伏天,她却打了个寒颤。
段寒屿许久不曾愤怒过了,他一直认为,愤怒是最没有用的情绪,因为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但是此时,他是真的愤怒,那种滔天的怒火,几乎湮灭他的理智。
段寒屿跳上车,他用最后一丝的理智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他不能慌,简凝还在等着他。
他启动了车子,却忍不住内心的慌乱与焦急,一路飞车到了简凝的学校。
段寒屿开到了简凝上课的教学楼,马校长已经等在门前了,此时正满脸焦急地渡步,看到段寒屿,立刻迎了上去。
“段先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课间的时候,简凝就和梁雪发生了冲突……”马校长跟着段寒屿的身后,努力地解释着。
梁雪就是昨天简凝打的那个梁区长的女儿,段寒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昨天还是简凝下手太轻了,让她一天就能来上学。
“凝凝呢?她在哪里?她怎么会受伤的?伤到哪里了?”简凝打架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从来都是她打人,她怎么会受伤呢?
马校长脚步一顿,欲言又止,段寒屿慢下步伐,凌厉地目光一扫,隐隐的压迫感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才颤颤巍巍地道:“是……是刀。”
段寒屿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讥诮,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马校长一眼:“刀?在学校这样的地方有学生带刀伤人,马校长,我真怀疑你这里是不是教书育人的地方!”
马校长露出讪讪的表情,他摸了摸鼻子,心中暗想,简凝还没事就打人呢,他不也是包容了吗?这个时候倒是说学生不能行凶的话了,他容易吗,一个两个的,他哪个都得罪不起。这样的话他是不敢在此时的段寒屿面前说的,他一直忽略了眼前这个人的脾气。
马校长嗫嚅了两声,没有说话。段寒屿此时懒得和他计较,轻车熟路地找到简凝的教室。
教室门前围着许多学生,老师在维持秩序,伤人的梁雪正失神落魄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旁边有女同学正在安慰她。
维持秩序的女老师看到校长来了松了一口气,“马校长,这……”
马校长摆了摆手,冲着老师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段寒屿,意思是让他去解决。
女老师看了看段寒屿,侧了侧身,让他进去。
段寒屿推开了门,空旷的教室里静悄悄的,入眼的是老师的讲台,讲台对面罗列着四排学生的桌椅,简凝的不在作为上,他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教室最后面角落里的简凝。
他一步步地走向她,走的很慢。地上一抹刺眼的红色,。那鲜艳的血迹刺激到了他的眼睛。
简凝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那把刀,她紧紧地抱着双腿,将小脸埋在腿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恐惧又无助。
段寒屿立刻就看到了她胳膊上的伤口,白皙纤瘦的胳膊上一道鲜红的道子,此时还流着血,她身上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蓝色连衣裙,前面的衣服上染着血迹,裙摆皱皱的还有一些泥土在上面。她的胳膊还在流血,她一身的狼狈不堪,却不哭不叫,沉默的让他心疼。
“凝凝,是我,是我,你看看我。”他半弯着腰,站在她的面前,她整个人都被他的影子笼罩。
简凝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她茫然地抬起头,她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血迹,还有恐惧与慌乱,段寒屿心中一痛,伸出手擦去她练剑上的一处吴痕。
“凝凝,把刀给我,别再握着它了。”他对她伸出手,声音轻柔的像是怕惊吓到她。
简凝低下头,看到她手里紧紧地握着的刀,不是刀柄,而是刀刃,却仿佛没有知觉般。她慢吞吞地想要松开手,却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十指连心。
段寒屿皱着眉头,将那柄刀子踢到一边,简凝疼的额头上挂着一层汗珠,他弯腰拦膝抱起她,将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不停的轻声安抚着她。
简凝渐渐平静下来,她好像不那么颤栗了,段寒屿一手扶着她一边打电话给闵柔,让她安排医生给简凝包扎伤口。
简凝的身体,一直有固定的医生负责,以前是简家的家庭医生。
简凝害怕人群,又受了伤,正是惊弓之鸟,他不希望在医院里又出了什么意外吓到她。
挂了电话,段寒屿望着此时已经平静下来的简凝柔声道:“你的胳膊受伤了,我们去李医生,就是李叔叔,你知道他的,对不对?他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你,我们让他帮你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简凝乖乖地点点头,她举起受伤的那条胳膊,手掌中间有一条长长的刀痕,委屈地看着他:“痛!”
段寒屿将她揽入怀里,他不敢乱碰她的伤口,害怕让她伤的更严重,他不停地抚着她的长发,他亲亲她的额头,安抚道:“乖,我们去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