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云棽这厢还挂在薛楚脖子上，听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姜佘的拊掌大笑声，脸上一红，慌忙从薛楚身上滑坐下来，薛楚轻轻一扶，让她在自己身侧坐好。
姜佘自顾自地走进来，在二人对面的软榻上坐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人，打趣道：“瞧瞧瞧瞧，之前还相顾无言呢，这会子便和和美美，旁若无人了不是？”
云棽白了他一眼，嘟囔着：“你可惯会神出鬼没的。”
“怎么？嫌我坐这儿给你们添堵了？”姜佘故意作势要起身，目光在薛楚同云棽之间一转，“要不要我换个地儿？省的耽误你二人...”
薛楚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要。”
姜佘起到一半的身子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瞧着面无表情的薛楚。
云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回敬他：“姜公子怎么，分明是自个儿要走的，却舍不得起来？”
姜佘长叹一口气，苦笑着坐下，连连道：“你二人其利断金，姜某认输便是。”
薛楚冷冷地端坐着，他身上自带皇家风仪，饶是这么多年了，照旧还是那般风姿出众，华贵非常。他望了姜佘一眼，淡淡道：“姜大人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
姜佘笑嘻嘻地从背后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一壶酒来：“长夜漫漫，不妨边喝边聊。”
说着，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同薛楚云棽各斟了一杯，道：“我们薛公子何至于总板着个脸？按说姜某今日让你二人重修旧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是。”
他故作伤心地一把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云棽心里暗暗啐了他一口，只怕是戏台上的戏子都没他这戏做得足。
“言归正传吧。”薛楚倒是不吃姜佘这一套，话说回来，薛楚此人不管何时，向来都是软硬不吃的，任何一件事儿，只要认准了，便按部就班地一股脑儿做下去，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了。
“姜大人看似远离朝堂，实则朝中的一举一动，倒都没落下啊。”薛楚冷冷清清地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幽深凝重，举起酒杯来把玩着，却迟迟不入口：“醉仙楼此处，是朝中达官显贵饮酒作乐的地方，姜大人这招也实在是深藏不露。”
云棽微微一怔，不知薛楚此话何来。
姜佘同云棽一样，微微一滞，旋即缓神笑道：“薛公子目光如炬，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既然如此，姜某也不妨和盘托出了。”姜佘盘腿坐起，倒是难得郑重的模样，执了酒壶，自斟自饮，道：“这醉仙楼，的确是姜某的产业。”
“这...”云棽先是一惊，思绪却渐渐清晰起来，“难怪...难怪你所有的安排都尽在醉仙楼中，原来是这样。”
她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密闭之所，卷帘相隔，屏风相掩，半支起来的窗户，既不沉闷，又实在令人可以安心的畅所欲言。
这哪里是家酒楼，分明就是一个京城的情报网！
至于这情报从何而来...云棽的目光落在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一把琴上，歌女坐在屏风后弹琴唱曲儿，宾客便不会多加注意，反倒令这些歌姬有机可乘。
“丫头，你知道的太晚了些。”姜佘不在意地笑着，“聪明是聪明，可惜不够机敏。”
姜佘望向薛楚，见他神色淡淡，倒像是所有的事儿都尽在胸怀似的，笑道：“然而，这些事儿反倒都瞒不过薛公子。”
他说着，懒懒散散地撑着下颌，盯着薛楚和云棽二人：“我曾说过，我姜氏一族，择良主而栖，卫国皇帝灭我齐国，我虽不像你们二人一般，定要让他拿命相抵，却也实在不能容忍他坐稳这皇位。”
说到此处，他又记起一事，笑着道：“魏安是我旧友，也是我让他前去相助的。他的确擅看面相，他的判断同我的判断倒是如出一辙，这天下之主，当是你薛楚无疑。”
“所以，你拿阿棽来激我，便是要为了你们姜家世世传承的信仰？”薛楚目光一暗，锋芒排山倒海般直刺向姜佘，寒光乍起，令人心惊。
姜佘摆摆手，笑道：“你可别这样，回回吓得我心惊胆战的。”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第一，你想复国。第二，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第三，我若是不把云丫头拎出来，你哪儿能这么快下决心？”
姜佘故意咳了两声，叹息道：“年纪大了，等不起啊...”
云棽实在忍不住翻他白眼的冲动，便又翻了一个：“所以，你不过是利用我，以我逼阿楚复国？”
姜佘笑了起来：“丫头，可别说的这样难听，不过是略施小计，各取所需罢了。”
薛楚打断他，冷冷地道：“事到如今，还有一事，不知姜大人是不是该费费心。”
姜佘同薛楚目光相接，刹那便知他心中所想，他更愿意将其称为“英雄所见略同”，他诡秘地笑着，轻声道：“薛公子若说皇后母家李氏一族，姜某想，恐怕不必担心了。”
“此话怎讲？”薛楚微微挑眉。
“这事儿啊...恐怕还是要顾相费心才是...”
话至于此，薛楚神思稍敛，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