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玩乐了几回,到了正式上席的时间便停了下来。席间也不寂寞,有女先儿说书,又行了一回牙牌令。
王妃开席后略动了动筷,便托词乏了,先行离去,待其一走,诸人明显轻松自在好些。这样的小宴并不正式,没那么多规矩,在席上应付些时候,便各自自在去了。
顾如秋是个爽利性子,哪怕入府多年,心底里也不惯拘束,见王妃离席而去,便也起身往园中闲步,丫鬟则捧着酒壶侍奉在侧。
李彤儿此人存在感并不强,却与江流婉的低调不同。李彤儿身为侧妃,家世比不过顾如秋,才华容貌逊于江流婉,性格上又莽撞善妒,之所以如今这般表现,全因之前与万玉柔争宠失败,不仅惹得郡王厌恶冷落,险些连侧妃之位也没能保住。后来还是王妃求情,令其闭门思过半年,每日吃斋如素,江流婉进门前才解禁,先前余悸尚未平复,哪里敢再生事。
这件事江流婉是从缀儿口中得知的,身边有个王府里的老人儿确实便利,照目前来看,缀儿这丫头模样平常不招眼,行事也算细致稳妥,重要的是自跟了她便一心一意,这忠心一样最难得。现下她已经试着将一些事交给缀儿去做,进一步观察考验,毕竟某些事情绿珠红绫两个实不方便。
江流婉并不嗜酒,甚至不喜欢酒味,自然酒量也很差。方才席上有两杯酒水无法避免,这会儿脸颊已泛红,微微发烫。绿珠专门去要了醒酒汤,一口气喝了半碗,只觉得口中一股酸气,又漱了口,揉了揉胸口略觉好受些。
“侧妃没事吧?”绿珠知她酒量,别说白酒,哪怕是黄酒也是三杯上头。
“没事,我去走走,散散酒。”江流婉见席间只剩两三个侍妾,便扶着绿珠顺着一条花径缓缓前行。
走到一处,但见花树边有副石桌,便坐下歇脚。喝了酒,又晒着暖融融的秋阳,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侧妃,石头上凉,回去睡吧,反正席也散了。”绿珠担心她着凉。
江流婉只觉得脸上发烫,贴着石桌格外舒服,到底还记着身在何处,支起身子恍惚了一下,问道:“万庶妃呢?”
“没看见,好像也闲逛去了。”
“那梅庶妃呢?”江流婉又问。
“也不曾看见,大约还在园中。”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江流婉想到今天的事,总觉得还没完。
正打算离去,却突然听见有丫鬟惊叫,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从小路上跑来,嘴里喊道:“不得了,出事了,梅庶妃摔倒了。”
只听话里内容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可那丫鬟却是脸色发白,满头大汗,惊吓的不轻。江流婉脸色一变,冷声追问:“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丫鬟喘着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只是在闲逛,突然听见有人喊,跑过去一看就见梅庶妃摔倒在地上,春雨姐姐刚要扶她起来,她却抱着肚子喊疼,脸都白了,地上还有血……”
江流婉不是什么都不懂,前世在将军府的内宅也见识过这种隐私,瞬间就明白了。
——梅傲雪怀孕了!
一时间感觉颇为复杂。她们一同入府,自己至今完璧之身,对方却在短短一个多月有了身孕。
“侧妃?”绿珠见她神色不对,扯了扯衣袖将她唤回神。
将脸上神色收敛,江流婉忙向那丫鬟说道:“见血必是出了大事,有人请太医没有?得赶紧去通知王妃,就近找个地方将梅庶妃挪过去才行。”
丫鬟听得发愣,随后胆怯的低头懦懦言道:“应该有人通知……”
江流婉一听就知道这丫鬟惊吓之下没了分寸,也顾不得训斥,当即吩咐她去通知王妃。待丫鬟离去,江流婉顺着丫鬟跑来的方向行去,可在走了几步后倏然停住。
“侧妃?”绿珠不解。
“绿珠,你说我们现在过去合适么?”江流婉不得不多疑,若是一个不慎很可能遭到始料不及的灾难,这都是上一世血淋淋的教训。
“侧妃的意思是……”
“听那丫鬟话里的意思,梅庶妃身边只有春雨,若是我们去的不巧,很可能惹祸上身。再者,那丫鬟也很可疑,若是故意跑到我面前来说那些话,岂不是故意要引我去。”
“那、侧妃打算如何?”
江流婉觉得此时有人作伴最为妥当,可回席上已是晚了,临时找人也不太现实。于是有心拖延时间,估摸着有人先一步去了,这才往梅傲雪所在的地方走去。
当穿过一条山石洞,循着水声看到了一方清幽之地。此处有个小瀑布,下面是一池水,周围养了不少花草,水花飞溅,花瓣飘零,鱼儿游戈,配着一旁竿竿绿竹,直可入画。
此时这里已经到了不少人,梅傲雪已被挪到掩映在竹林之后的小竹屋,外头站着些丫鬟,哪怕主子们都在屋内,却也忍不住压低声音相互议论。江流婉在周围扫了扫,目光落在水池边,池边都是用石块铺就,又随意散落着几块打磨平整的石头充作凳子,此时在那石凳两步处有一片血迹,已发干发暗,必定是梅傲雪坐在石头上赏景,起身时出了意外。
或许不是意外,是人为?
一边猜测着一边往竹屋走,刚靠近就听见一个小丫鬟压低着声音满是惊讶的说话:“你们听见了没有,是顾侧妃!天啊,这下顾侧妃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