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时机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早一点,茶叶没倒出来,卫宣瑶还能想别的办法藏匿,晚一点,茶叶就倒完了。能抓到这样的现行,如果不是在外头候着,打死卫宣瑶都不信。
“你鬼鬼祟祟地要销毁什么?拿给我看!”
宫女抢走了剩下的茶叶,对卫宣瑶恶狠狠地说:“正巧李太医来了,让他看看这是什么好玩意儿。”
不知是怒火还是惊恐,一瞬间冲上卫宣瑶脑门儿,她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给皇后把过一次脉之后,皇后痊愈之前都该是李桐君来把脉。所以他这个时候出现并没有什么奇怪,但卫宣瑶就是忐忑不安。
所有看似偶然的东西,都有必然性。
当着皇后的面,李桐君用银针往茶叶里一插,随着银针的变色,众人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卫宣瑶意欲谋害皇后,证据确凿啊!若不是奴婢及时发现,这害人东西就要被烧掉了!”宫女眼见事情坐实,开始嚷嚷着邀功。
卫宣瑶并不惊慌,反问一句:“你是皇后身边的近侍,端茶倒水是不必你做的,你以前也从没到过小厨房,今天怎么有闲情来转转?还是说,你也知道我领到了一罐子傅昭仪喝剩下的茶?”
一番话暗藏机锋,什么都没说,却胜过明说。因为人更相信自己推断出的合情理的东西。皇后看那宫女的眼神变了,一点不奇怪。
事情眼看就要被她四两拨千斤地解决,这时有宫女从殿外进来,跪地禀告:“皇后,太子殿下从杜陵送书信回来了,请您过目。”
皇后的郁闷被一扫而空,激动地差点自己冲下来拿信。宫女赶忙给她呈上去,她抖开丝绢,仔仔细细地读起来。
然而,读几行她就拿眼睛剜一下卫宣瑶,眼神越看越狠厉,恨不得把她嚼来吃了。
最后,她把丝绢一扔,指着卫宣瑶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把这贱奴,拖出去打,狠狠地打!我不要骜儿再见到她,打死干净!”
卫宣瑶惊愕万分,上前去捡起丝绢,却发现好多繁体字认不得,急得脸色涨红。
内侍小跑着进来了,架起卫宣瑶就往外走,那封信在挣扎中掉落,刚好飘到李桐君脚边。他捡起来一看,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这丫头,有这么大魔力吗?”
丝绢上写的是:“……凡女子,姿容娇艳已属天赐,然卫氏更有过人之胆略。儿蒙其冒死相救,感其深明大义,日夜不能相忘。特乞母后恩准,令卫氏前来杜陵相伴。儿骜俯首再拜……”
皇宫杖刑,卫宣瑶就知道个一丈红,但汉宫里还没发明这么富有诗意的刑罚,她挨的棍子就是简单粗暴的打屁股。
她被扒得只剩一件贴身衣物,一个内侍把她摁在花坛上,另一个行刑。第一棍子下来的时候,她没忍住,失声惨叫。换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她感觉眼泪要夺眶而出了,却猛然发现李桐君正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她。
牙齿一下咬在嘴唇上,第二棍打下来时,殷红的血从她嘴角流出,但她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她一直死死地瞪着李桐君,要把他冷漠的样子刻进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