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谷在御书房，没有旁人伺候，整个大殿空旷的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
巫蛊木人就捏在手中，上面的黑色字迹像钢针一般刺眼。他的手紧紧捏着这个木人，仿佛要在一瞬间将其捏碎化为灰烬。
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何去何从，索筱芙和扈尔玉的脸在他眼前交替，她们两个都笑着，笑容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不知道该相信谁，或者该责怪谁，心头总有那么一股无名之火乱窜，烧伤了本就所剩无几的真心。
王后与西川将军偷偷出宫的事至今为止仍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而偏偏在这种时刻，这个巫蛊木人横空出世，又把矛头转向了扈家。
然而他竟然谁都怪罪不得……对索筱芙是不忍，对扈尔玉，是不能。
萨谷重重的把木人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响，震在他耳朵中，连同他的头也疼了起来。
……
索筱芙从地上起身，念珠握在手里，佛龛前还传来阵阵檀香的味道。
她抬眼，碰上范姜陌炙热而压抑的眼神，心中一股暖流滑过，双颊不禁泛起红晕。
“将军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吗？”
范姜陌欲言又止，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几次想举起来贴上她温热的面颊，却时时被理智压抑。他轻咳一声，稍低下头，行了一个礼。“微臣是想来看看娘娘……这次的事情娘娘没有受到波及，微臣就放心了。”
“本宫没有受到波及，可本宫害死了不少人……”
索筱芙的眼神暗淡下去，泪眼盈盈，牙齿咬着下唇，像小时候做错事被父王训斥那般低着头，粉面憋的通红。
范姜陌不经意间笑了一下，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年少的日子。她受罚，他来安慰她，她抹着眼泪扑在他的怀中。
“娘娘不必太过自责……巫蛊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每一次发生宫里总会经历一场动乱。不必说太远，就说曾经在祁国的时候……娘娘可还记得吴美人做巫蛊之术害你母妃的事？”
索筱芙点点头，眼泪还是啪嗒啪嗒落下来。
“娘娘宅心仁厚，当然是见不得这些杀戮。”范姜陌的目光柔和，爱怜的看着眼前的她，“可是有时候，杀戮无可避免。娘娘要放宽心，这种混乱的时候，自保为上。”
“可是将军……”索筱芙缓缓抬起泪眼，盈盈双眸中闪过一丝怀疑，随后却是一种不一样的坚定。“本宫不只是为了这些无辜牺牲的生命伤心，本宫更为了这种不公……”
范姜陌急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环顾四周，暗示她隔墙有耳。
“娘娘的意思微臣明白，”他跑去门边，警惕的朝外望望，确定门口只有一个傲竹守候才放心大胆的走回她身边。“可是娘娘要想开，这个世界本就无所谓公平与不公……”
“难道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难道凭着娘家的背景就可以在宫中横行无忌？”索筱芙的声音不觉提高了许多，“本宫想不通……可是此生此世，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此生此世？
范姜陌皱起眉头，索筱芙的眼神中透着莫名的悲哀。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她的心情他怎能理解？
索筱芙的脸色变的沉重许多，凝重的神色仿佛跳脱出十八岁少女的天真烂漫。
范姜陌靠近她，除了闻到她身上那股醉人的花香味道，更感受到一种不可言状的气势。
“娘娘……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她轻轻一笑，“本宫的想法将军一直都知道。”
“你是说……变法？”范姜陌显得有些慌张，“娘娘还是三思为好……变法事关重大，无论大王怎么宠爱娘娘，干预朝政这件事情……把柄若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上，最后吃亏的还是娘娘。”
“可现在宫里这样乌烟瘴气，朝政也没有清明之日，你让本宫坐视不管吗？”
“娘娘……”
“将军不是答应过我，无论我做什么，将军总会站在我这一边？”
范姜陌为难的看着她，半晌，口中坚定的吐出那个字：“是。”
“好。”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请将军帮我……完成我今生的心愿。”
他愣住，一时还无法明白她所说。他的印象中，她只是个想法天真的小女孩，却从未见过她这样严肃到决绝的表情。
那种表情好似报复的快感，一点点在他眼底蔓延。面对这样的她，他总有些心慌，却依然愿意跟着她的脚步，一步步为她拨开面前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