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样！”索筱芙连连点头，“这件事情我细想了想……太师退隐，会不会是因为太后娘娘的关系？而且更巧合的是，太后娘娘也从不过问宫中的事情，这些年据我观察，她经常借机出宫，说是去行宫休养，可是随行的人却只带着几个心腹婢女……”
“你在怀疑什么？”范姜陌的心不由得提上了嗓子眼。
索筱芙太过聪敏，这件事迟早要被她察觉。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这么快，而且仅凭一种香料，就能判定出事情的异样。
“陌哥哥……”索筱芙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眼，那眼神似乎要把他看透，“你是不是……也在怀疑？”
屋子里静默无声。
窗外北风悄然而起，呼啸而过，树枝被刮的沙沙作响……陨国的天气总是这样变幻莫测，一如它的国家，它的子民，它的朝堂，总是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总是让人不知道下一个瞬间会发生什么。
范姜陌在她面前，是从来不会伪装的。
他咬咬唇，索性说出自己的怀疑：“是……我很早就觉得，太师和太后之间，似乎有私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以随时出入宫廷陪伴圣驾，有时候在御书房中，大王的心事偶尔也会讲给我听……”
索筱芙脸色倏地一变，“难道这是萨谷告诉你的？”
范姜陌摇摇头，略有深意的看着她，“我从他的口气中可以猜出一二……公主可还记得在祁国的时候，李夫人和朝中丞相的苟且之事？”
索筱芙颔首蹙眉，那个时候她年纪尚小，很多细节记得不清楚，然而这件事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的庶出哥哥、祁国的五皇子，终究被他母亲所连累，查出并非皇室血脉，被贬为庶人，发配边疆。
“那时我负责送五皇子去边境，名为护送，实则是监视。”范姜陌继续回忆着，“那时一路上除了他的几个贴身随从，只有我与他最亲近，他也与我谈了很多，而且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对他母妃李夫人的憎恶之情。”
“芙儿，”他压低声音，下意识的环看四周，“你知道吗？对于母亲的不忠行为，当儿子的往往特别敏锐……大王偶尔与我谈及太后娘娘，那神情……与当年的五皇子很像！”
索筱芙惊住，怔怔的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脚底仿佛踩了一团棉花。
原来她并不敏感也并不多疑，原来她疑心的事情，早已露出了马脚，被人看出了破绽。
尽管在她的观念里，女子不必恪守从一而终的妇德，即使在她长大的那个地方，祁国的风俗较为开放，也并不是硬要让女子立贞洁牌坊。
年幼的时候她就见过几个周边小国来祁国和亲的公主，嫁给了她的爷爷，然而待到她父亲即位的时候，这几位和亲公主又都被她父亲纳入了后宫。
可是大陨王朝出了这等事，依然让她觉得震惊，以至于她现在的心砰砰乱跳，背上也是一片冷汗涔涔。
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是惨白惨白的。
范姜陌轻轻扶住她微颤的身躯，冷静睿智的目光仿若天边启明星，“芙儿，知道这件事……让你怕了吗？”
她嗫嚅着说不出话。
“别怕……”他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些，捏的她有点疼，而这微微的痛楚却又让她更加安心。
“芙儿别怕，我觉得这件事，如果能够加以利用，反倒是一个好时机，能为你成事！”
好时机？
她有些不解，眼眸中弥漫着浅浅的困惑。
她努力使自己的思维保持冷静和敏捷，理清前因后果，似乎隐隐可以理解范姜陌口中那个“好时机”的意思了。
“陌哥哥……”她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抓住这个把柄，可以用来威胁太师，甚至太后，站在我们这边，支持变法？”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芙儿，太师或者太后，这两个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因为就连大王都要让他们三分。而且你刚才说到威胁……”他淡淡一笑，“这个词太严重，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索筱芙咬咬唇，范姜陌的顾虑不无道理。
想起前一世，自己正是树敌太多，才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而当初正是依仗萨谷的宠爱，连太后都没放在眼里，到了最后关头，没有一人站出来帮她……
“可是陌哥哥，照你的意思，我们要怎么办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确实的证据，让他们对你忌惮，然后才能见机行事！”
“嗯……”
她点点头答应，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她抬眼看他，对上的依然是那对无比坚定的眼眸和对她隐忍的爱恋……她只觉得鼻尖一酸，泪水盈出眼眶。
“芙儿……”他的手顺着她的肩膀缓缓下移，直到握住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他的心也仿佛被点击一般，身体一阵燥热涌过。
他拼命压抑着那股躁动，告诉自己这不合礼数，自己不能做越礼的事情，可是那双手像是有某种魔力，像磁铁一般吸引他，使他无法松开。
“芙儿别怕，一切……有我在！”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她能感到他口中呵出的热气在她耳廓游走。
他的话掷地有声，是他对她永恒的承诺。
她的泪再也忍不住如泉水般涌了下来，滴在他的手背，灼痛了他的心。
“芙儿，”他的拇指温柔的擦掉她眼角的泪，看她的眼神，还像看小时候那个被他娇宠的、捧在手心里的小妹妹。
“芙儿别哭，我知道在这个宫里你有多辛苦……现在你已经是王后，我们此生此世不可能再在一起，这也是我们的命……可是无论你成为谁，我都会守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压力。”
“如果你需要我，我随时在你身边……你一定要记住，知道吗？”
她含泪点点头，房间里很静，只能听到她的小声抽泣，还有他火热的心跳声。
“所以这件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一定不能打草惊蛇！”他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似乎在用这种方式为她传递勇气。
索筱芙正待说什么，却听傲竹颇显慌张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公主……太师夫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