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伶柔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是小伶的罪过，小伶不该坐在这里。”说着起身做势要走，高鸣辉赶忙站了起来。
“冯老板言重了，鸣辉不是这个意思。”他只得拿过酒杯，说道：“鸣辉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冯老板别介意，鸣辉自罚。”
冯小伶看着他，向他嫣然一笑。
“高公子是个爽快人。”冯小伶清脆地说道：“斯文儒雅又有风度，能认识高公子，真是小伶的幸运，明晚在天马大戏楼，小伶唱〈樊江关〉，还请高公子和周先生能赏脸前来，小伶谢谢了。”
高鸣辉迟疑了一下：“明晚？”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晚上。
慧盈对着镜子梳头发，她把头发松散了下来蓬松的散在肩头，又穿了套漂亮的洋裙，脖子上戴了一串珍珠项链，擦了点胭脂。今天还算运气，父母都不在家，慧茹可能是白天玩的累了晚上吃饭时便叫着困，吃完饭就早早回了房间，看所有人都不注意她了，她小心的溜了出来。
陈锦荣正心神不定的在门外等她，一看见慧盈出来他赶忙迎了上去，“慧盈。”再看慧盈这身打扮，陈锦荣不由脱口赞叹：“慧盈，你今天真漂亮。”
慧盈更觉得不好意思，用手抚了抚头发，低声：“我们走吧。”
陈锦荣把自行车推了出来，慧盈坐到了车子后座，一个用力，自行车轻快的骑了出去。
很快，他们便到了戏院，今天来看戏的人还真不少，虽然沈砚秋刚来上海不多久，不过这些年来他积累下了不少名声，到了戏楼，慧盈看到门口竖立着巨幅海报招牌，她不由的停下来观望，陈锦荣问她：“在看什么？”
慧盈说道：“我在看这位沈老板，你看他的扮相多俊美。”
陈锦荣仔细看了一下，挠挠头说道：“我总觉得有点怪，一个大男人，扮的却是旦角。”
“旦角才不容易呢，”慧盈赞道：“从前科班不收女弟子，认为女子登台唱戏有伤风化，所以旦角都是由男子来演，而男人扮旦角，不仅唱腔要好，姿势，身段，举止都要不输女人，所以才要他们付出比一般女子更多的努力才行，这位沈砚秋老板，唱功好，人又正直，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梨园泰斗，如果我能见到他本人，能跟他学着唱戏，那该有多好。”
陈锦荣看着她：“你想学唱戏？”
慧盈向往地点点头：“是，沈老板是通城沈家班的掌门师兄，你还不知道吧？我妈妈当年也是从沈家班出来的，只可惜，”她又有些黯然，“算了，我们进去吧。”
没有上演，观众正在入场，陈锦荣去给慧盈买了点糕饼点心，回来时却遇到了两个朋友，便站在外面聊了会儿天，慧盈一个人坐着无聊，耳边听着锣鼓弦乐当当咚咚，她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高鸣辉也来了戏楼，他让仆人把花篮送到了戏班后台，昨天冯小伶一再邀请他过来看戏，他推辞不去只好答应，周礼杰又说他应该送个花篮什么的捧捧场，他便随便在一间花店订了个花篮，写了个题幅让仆人把花篮送过来，冯小伶还在扮妆，看见他本来格外高兴，可是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戏楼老板又让她出去应酬一下别的客人，她只得和高鸣辉寒暄了几句出去，高鸣辉本来就是随意，简单聊了几句下了楼。
穿过走廊便是戏院后台，刚是落夜，月光满盈，走廊上也挂满了长串的大红灯笼，把整个回廊照得一片通亮，高鸣辉慢慢走了出来，走了几步，他看见前面后院的圆形拱门旁有个身影。
那是个年轻女子，微弓着腰，手扶着圆形院门，正在全神贯注的看后院演员在排练，因为看的专注，她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高鸣辉好奇的看过去，只见明晃晃的灯笼下，女子侧脸盈白细腻，带着一点胭脂淡淡的娇红，她嘴角还带着一点浅笑，睫毛微闪，眼波流转，高鸣辉顿时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