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太说道：“这个啊？这个是那个彭氏染纱厂彭兆林的女儿，叫彭慧茹。”
高鸣辉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彭慧茹，相片是彭慧茹的一个侧脸照，瞧模样年龄应该不大，其实他不过是随便一说，想着找个理由搪塞母亲。不过看彭慧茹的一双眼睛他想起了一个人，想了下他说道，“那就她吧，我觉得这个女孩子不错。”
高太太咦了一声，把相片从他手里拿了回来，“这个不行。”
“为什么啊？”
高太太说道：“这个姑娘年龄还小，不适合你。”
高鸣辉奇怪，心下一转他故意拉长声音和母亲说道：“看来妈妈嘴上说心疼我，其实还是有些偏心。妈妈总说找女朋友我可以自己做主，只要我喜欢的，您绝不干涉，那为什么我瞧着这姑娘不错，您却一定要阻止呢？”
高太太劝导儿子：“其实这姑娘条件不差，看模样也真不赖，就是她的那个娘，为人不行。她娘从前是个戏子，听说还是个挺红的角儿，只不过是跟了彭兆林之后才退出的戏班子，我和她娘接触过几回，这个人有些势利，我怕她教出的女儿会和做娘的一样本性，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娘现在就算嫁了彭兆林，可骨子里不还是个戏子嘛，我可不想以后你有个做戏子的丈母娘。”
高鸣辉呵呵一笑，他不过是随便一点，母亲竟然还想的这么多。索性现在他也就故意和母亲唱唱反调。
“我不管，这其他的女孩子我觉得都一般，”他拿过彭慧茹的相片放母亲面前一摆，“就她吧，您如果真的要逼我相亲，那我就只见她一个人。”说完起身就走，高太太在儿子身后急得跺脚：“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
陈锦荣下楼，陈妈赶紧把儿子拉出了正屋，她问儿子，“大小姐没事了吧？”
“没什么事。”陈锦荣眉头紧皱，仍然气恨不过：“这个彭太太下手也真狠，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能下的了这样重的手！”
陈妈劝儿子：“这是人家彭家的家事，你本来就不应该管，现在好了，太太发脾气把你赶出了彭家，如果不是老爷心还好，我们一家人都得被赶到大街上了。”
“怕什么？”陈锦荣不服气：“离了彭家难道我们就活不下去不成。”
陈妈叹了口气，知道儿子心高气傲，好在儿子现在已经成年，她可以放手让儿子出去，儿子已经在自己工作的车行附近租了房子，准备这两天就搬离彭家，她殷殷地叮嘱儿子注意一些事，陈锦荣忽然问母亲：“妈，你说彭太太真的是慧盈的亲生母亲吗？”
陈妈怔住：“你在想什么呀，太太当然是两位小姐的亲生母亲了，这还能有假？”
陈锦荣看着母亲：“我怀疑现在的彭太太根本不是从前那个人了，您还记得不？我小时候生疹子发高烧，如果不是彭太太叫车把我送到了医院，我能不能救回来都是一回事，可我看现在的彭太太，她根本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女人，您说当年太太的亲妹妹得了急病不治而亡，该不会死的不是太太的亲妹妹，而是太太自己吧？”
陈妈大惊失色，连忙阻止儿子继续说下去，看四下无人她才松了口气，“阿弥陀佛，这种事阿荣你可千万不能乱说啊！……”
周礼杰有些怅然地告诉高鸣辉：“你这一去军中任职，咱们又是聚少离多，再想找你喝顿小酒儿也不太容易了。”
高鸣辉笑他：“我不过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你和我见那么频干什么？”周礼杰顿时哈哈大笑，也乐：“你小子就会和我贫，你当我是孟宣恕的二儿子孟景怡吗，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他想起什么事，放了酒杯，“对了，你最近怎么不去看冯小伶了？我见过她一回，她又邀你去看戏。我看你对她挺冷漠，其实这冯小伶长得真不差，堪称花容月貌，这上海滩不知多少有钱人都想着一亲芳泽呢，可她倒是独对你有意。”
高鸣辉沉默半晌才幽幽说道：“她虽然漂亮，但还不及某人。”
“不及某人？”周礼杰呵了一声，“我说高大公子，你还真是痴情呢，只不过是在戏院里见了某人一面，居然就念念不忘起来，其实大家族的公子就算没有侍妾，身边也该有几个美貌的婢女，难道你没有？”
高鸣辉嗤了一声。
“我不会娶什么侍妾的！”他端端正正地告诉周礼杰：“我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那这辈子我也只娶她一个，今生今世，我只爱她一个，绝不变心！”
周礼杰哈哈大笑，连连摇头。
再送完这最后一单报纸和牛奶，今天早晨的工就结束了，陈锦荣把自行车停下，从车后座取下报纸，团成一个卷扔到那户富人家的花园里，骑上自行车继续往前走，但刚骑到拐弯，忽然拐角冲出来一辆绿色的汽车，陈锦荣没来的及刹车，眼见就要撞上去，他赶忙把脚往地上一支，车子是停住了，但惯力让他也没收住脚，连人带车全摔倒在地上。就听见唏里哗啦一阵声音，他车后座上的空牛奶瓶子全给掷翻在地上，碎裂了不少。
那辆汽车倒是没走，停下来，开车的司机冲他没好气的吆喝：“小子，怎么不看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