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业气得浑身颤抖,这不摆明了给他惹晦气吗?
这一阵子给李菲菲的压力实在太大,看到自家这样,她想哭都流不出眼泪。
还呆怔在原地,李建业也不管是不是在自己家,三下五除二的将灵堂布置毁了个稀巴烂。
“大叔,你……”夷歌走上去,刚想说什么,李建业红彤彤的眼睛瞪着她,接下来的话她愣是没敢说。
夷歌是想提醒他,别太难过,不然正好称了别人的心。
李菲菲拉着夷歌进了她的房间。
在省城她们就一起住,现在倒也自然。
“我爸这样不会有事儿吧?”李菲菲苦笑着问她。
夷歌心里有些为难,却不好说什么,只好面上笑笑说:“不碍事,一会儿我在你家选些方位,贴符,倒也能挡一阵。”
她说的是实话,之前答应救卓翠珍,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想碰运气试试看,不过,缠上李建业的东西,似乎没那么简单。
为了李菲菲能专心跟自己走,她什么也没说。
她告诉李菲菲,要救卓翠珍不是没有办法,就要看她自己能不能坚持拿到那个东西。
李菲菲歪着脑袋问夷歌:“拿到什么东西?”
夷歌说:“驱魔铃。”
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虽然她爸说,瞎婆婆说了救不了,要赔上性命,但她从未见过瞎婆婆,瞎婆婆与夷歌之间,她自然是更愿意相信夷歌。
是夜,夷歌贴好符,李菲菲也将可能用到的东西收拾一番,两人背靠着睡一床,准备一早上就出发。
山镇里的夜风呼啦啦的响,搅得人心里烦躁得很。李菲菲翻了好几次身,还没半点睡意。
倒是旁边的夷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李菲菲起身,想去客厅坐坐,顺便喝杯水,又怕吵醒夷歌,干脆鞋也没穿就下了床。
床头是靠着墙的,左边是窗户,右边是衣柜。
衣柜上有个穿衣镜,李菲菲下意识的往穿衣镜里瞟了一眼。
借着夜色,她舒了一口气,还好,她还是她,就是头发有些乱。顺手理了理头发,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衣柜上的镜子。
刚刚舒下去的气息一瞬间凝结成冰。
嫁衣。
没错,那种浓墨重彩的凤冠霞帔似的嫁衣!
她抬手摁了门口的开关。
灯亮了。本该躺在床上的夷歌不见了。镜子里的凤冠霞帔更清晰。
血色一样的红。
李菲菲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有些窒息,她在自己的房间,穿着喜服,堂屋里呢?院子里呢?
她想看看。
机械的回头,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僵了,才看见,堂屋里居然也是亮堂堂。只是,正对着大门的墙上,贴着鲜艳的的大喜字。
白天回家看见过的白绫全变成鲜艳的红绫。
卓翠珍和李建业,好端端的坐在主位,笑盈盈的看着她,好像今天就是她要出嫁的日子,他们是普普通通送嫁的双亲。
“爸~妈~”李菲菲嘴唇哆嗦的喊了一句。
主位上的两人点点头,示意她过去。
李菲菲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吓得失了神智,已经无力控制自己的手脚,当真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李建业朝她递了个红包,说:“咱们没什么亲戚来往,不能热热闹闹的给你办,对不住你。”
卓翠珍将手里的红苹果擦了擦,也递给她:“就要上花轿了,为人妻为人妇要三从四德,遵守妇道,切莫给别人笑话了去,明白吗?”
这是……女儿出嫁,爹娘要说的话?
她怎么记得,她们镇上的女儿出嫁没有拿红苹果的习惯?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三从四德之说?
李菲菲抬头想问,突然眼前大片红色落下。
又是卓翠珍的声音:“女儿啊,盖上盖头,你就是婆家的人了,好生为妇,莫念娘家!”
李菲菲突然想哭,这一打岔,想问的话也没问出来。不过,她以前一直以为出嫁是欢欢喜喜的事情,没想到原来这么难过。
感觉好像是有人牵着自己,那人的手有些冰,不过软软的,像是个胖女人的手。这胖女人是不是穿得太少了,手才这样冰。
她被领着往前走,一路也没有门槛台阶,她记得从正门到院子,在到门前马路上,应该有好几处台阶和门槛。
怎么回事?
脑子里一片混沌,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是难过的感觉,从出了自家卧室门开始似乎更加浓郁。
甚至有一种,即将坠入地狱的那种恐惧感密密麻麻的将她包裹。
可她想不明白,也做不了别的,直到感觉自己好像坐下来了。
随后就开始不太安稳,有点颠。像是被人抬着走。
没走多久,突然感觉脖子一阵凉,像是有人在后面吹了一口气,周围的温度直直的降下去了。
再接着,整个人都是一顿,是那种坐着轿子,然后轿子被人扔了,然后震到她了的感觉。
“滚!”
震耳欲聋的怒吼,像是从天边传来。
说这话的人似乎发了好大的脾气,可听到这一声,那种从一开始就有的难过得不能呼吸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她想掀开盖头,看看说话的人到底是谁。可她做不到。
又有一只手牵住她的手。
李菲菲起身,然后跟着走,原本不难过了,可是,抑制不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那人的手心暖暖的,很大。
不像之前那只软软的凉凉的小手。
李菲菲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邵寒!
嗫喏着嘴唇,就叫出声。
邵寒像是很满意,给了她一个暖暖的拥抱。
李菲菲将脸埋在他肩头,感受着只有他才会有的那种熟悉和安全。
远处有公鸡打鸣,李菲菲扬起脸,正正对上邵寒温暖的笑眼。
这个阳光般的男人正拥着她站在她家的院子里。
先前的事还有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却怎样也挥之不去。
李菲菲想问他,刚刚怎么了,突然浑身上下都疼,低头看,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嫁衣喜服,只有自己的白色纯棉睡裙,而且,血迹斑斑。
斑斑血迹似乎都有扩撒的迹象。
邵寒脸色的暖意突然消失了,眼里深黑幽邃,似乎多了一层雾气。不由分说打横抱起李菲菲就往屋里走。
将她放到床上,捏着她的手,也不管旁边还有一个夷歌,就不停的对李菲菲说:“菲菲,睡吧,睡醒就不疼了,菲菲睡吧,睡醒就不疼了……”
听着邵寒轻柔的声音,她还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她是被夷歌摇醒的。
“李菲菲!你别死啊!你死了你妈怎么办!你爸怎么办!”
夷歌力道不小,差点把她摇吐了。
不得不承认,夷歌正常的时候是个挺温柔、安静、雅致、规矩的姑娘,有那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发疯或者有什么事儿的时候就让李菲菲摸不着头脑。
就像现在,明显就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样。
李菲菲坐起来,瞪着夷歌:“大小姐,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能让我睡个好觉再出发吗?”
实际上已经日上三竿了,不过对于李菲菲,像是刚刚才睡下去。
夷歌切了一声,转身就把她手机往她怀里丢。
李菲菲一看,这都十一点了,昨天答应夷歌一早就出发的,这才悻悻起床。
挤好牙膏抬眼一看,镜子里能看到的半截身子,纯棉白睡裙上居然是密密麻麻的暗红色印记。
抓起领口闻了闻,是血!
昨晚上的事情潮水般涌进大脑。昨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
她关上洗浴室的门,撩起裙子检查自己身上,半点伤都没有。
白了脸,牙也没刷,又跑回房间,抓着夷歌问:“昨儿晚上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