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是迟安安几年前无意间在网上认识的,那时候她还在念大学,没有收入,只能靠找点兼职维持生活。
而张姐就是网上的一名编辑。
当然,编辑只是名头上说得好听而已,说白了,就是做文学中介的。
之前迟安安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有写一些稿子,托张姐帮她卖出去,张姐也由此赚点中介费。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熟悉了。
“活嘛,也不是没有,但是就怕你接受不了!”张姐犹豫着说道。
迟安安赶忙开口,“张姐,我这边是真的很急,不管什么活,只要有钱拿,我就接!”
“是这样的,有个名编剧想找一个代笔的,对方出大纲,让你扩充细节,对方很出名的,我也不方便告诉你是谁,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没有署名权的,你写了,写得再好,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你写的。”
迟安安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回答。
其实这种事很平常。
就算在编剧圈里,初出茅庐的小新人,也经常只能为他人做嫁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来,不管在任何圈子内,在还没有名气,没有做出成绩之前,也只能忍耐这样的不算潜规则的潜规则。
见迟安安沉默,张姐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接这种的,虽然对方给的酬劳很高,但是没有署名权这种事,想起来就不太舒服吧……”
迟安安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张姐,对方给了多少酬劳?”
“定金五千,是一个30集的连续剧剧本,每集有一千的酬劳,30集就是三万块。”
三万块……
不多,却也不少。
迟安安下意识地用力攥着手机,缓缓道:“张姐,我接。”
如今饭都快吃不起了,她哪里还有资格来讲什么“文人的骨气”?
越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就越是憎恨徐瑾之。
他的荣耀,他的光环,他如今的一切一切,都本应该是属于她的。
可是却全数被他偷了去,而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现在,她为了活命,为了生存下去,竟然堕落得,去给人当枪手。
张姐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把大纲和五千块钱的定金发了过来。
迟安安看了一下,是一个现代情景喜剧,要求必须要戳观众笑点,一定要笑料百出。
迟安安坐在昏暗的台灯下,一边在键盘上敲着欢乐的桥段,却一边泪流不止。
她的灵魂,好像被分成了两半,她的人生,也好像被分割成了两条各不相交的平行线。
一条线高傲之至,一条线卑微到了泥土里。
记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徐瑾之拿到最佳男演员和最佳编剧奖的那个晚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曾经她深深地爱过的男人,偷了她的剧本,冒名顶替,最后登上领奖台。
徐瑾之……
他窃取了她的劳动成果,勾搭上了女神舒菲儿,就把她像是破抹布一般的弃之如敝。
她还记得舒菲儿嚣张地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迟安安,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就你这样的,配得上瑾之吗?”舒菲儿伸出涂着水粉色丹蔻的手指,不屑地指着迟安安的鼻子,“现在瑾之已经归我了,你还是从哪来的,打哪儿去吧!”
迟安安的指甲,嵌入了手心的肉里。
她说:“迟安安,要想在这个圈子生存呢,我就免费教给你一个经验,在没有话语权之前,最好保持沉默,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也不过是你自己难堪而已。”
一男一女踩着高傲的步子款款离开,而当时的迟安安愣在原地,全身的力道,像是被某种力量突然抽走了一般,连站立这个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也变得无比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