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上痛的厉害。”
曹萍皱着眉头,掩去了眼中极致的愤恨怨毒,费力的从床榻上爬起,身上还是隐隐作痛,让她更加后悔用这种自己装病的方法将许倾落骗进府中了,方才那针扎的那么痛,那小贱人不会是故意的吧。
“夫人,你先前气怒攻心晕倒了过去,是许姑娘救了你。”
杨管家立马接住了曹萍的话,不愧是狗腿子心腹,却不知晓曹萍是真的身上痛。
“夫人你醒了就好,说起来也是夫人气性大,其实妾身先前真不是有意要惹你生气的,实则是那匹缎子真的是老爷赏赐下来的,夫人你虽然身份贵重,正和那贵重难得的缎子价值,但那颜色却是和夫人不衬的,夫人你可千万别怪妾身先前实话实说。”
秋姨娘用手捂着一点儿没有显怀迹象的肚子,跟着杨管家上前对着曹萍娇嗔着,那处处透着得意张狂的样子,让曹萍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真的撅过去。
不想要搭理秋姨娘那贱人,曹萍将脑袋转向许倾落:“许姑娘你上一次救了我儿,这一次又救了我,甚至帮着秋姨娘把出了喜脉,也是我杨府的贵人,无论如何我都要感激一番的,再加上现在天色已晚,你且一起留在杨府用饭如何?杨禄,吩咐厨房好好准备,我要开一个家宴感激许姑娘。”
还没有等到许倾落的回答,曹萍就自顾自吩咐了下去。
许倾落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她会到现在还留在杨府,便是为了看看曹萍究竟要做些什么,更何况只是看着曹萍明明心中怒极还不得不笑的样子,便已经是好不有趣。
“平儿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你们年轻人也有些话聊。”
曹萍觉得自家儿子是块如何吸引女人的宝,看许倾落没有吱声,又加上了这么一句。
“那就叨扰了。”
许倾落客客气气的笑,却是转身吩咐杨管家备笔墨:“夫人只是心火上升,醒来了就没有大碍,身上有些苦楚却是因为我用银针将心火逼出后的正常现象,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够消弭了。回头记得让夫人多吃些清心降火的东西,比如莲子黄连沏泡的水便可,倒是这位姨娘身怀有孕需要好好安胎。”
曹萍看着许倾落给秋姨娘认真开着安胎药,气的胸口一阵喘息,这个蠢货,贱人,什么叫好好安胎,杨家多了一个杨谦已经够让她恨的如同眼中钉了,幸亏杨谦的母亲绿娥只是一个没有姿色身份宠爱的婢女,无足轻重。
秋姨娘却是不同,她可是正经的妾,还是杨太尉宠爱的妾。
曹萍已经打算着待到将许倾落收拾了之后,要如何收拾秋姨娘和她腹中的贱种了。
许倾落悄然抬眸,望见曹萍眼中的狠辣算计,唇角咧开一抹浅浅的笑意。
说起来,一开始曹萍让人上门侮辱的仇,她可没有一时一刻的或忘呢,只是希望等会儿给她上的好戏足够精彩。
——
“三少爷这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哎,我倒是等得,就是担心我这肚子里的小少爷饿坏了呀。”
“留人家许姑娘用饭,却是让人干等,夫人你这待客之道也太没诚意了吧。”
准备好的酒菜已经热过了两遍,说是一会儿就回来的杨云平,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几位姨娘已经在边上说开了,尤其是秋姨娘,端着那没有显怀的肚子,怎么戳曹萍的神经怎么说。
曹萍心底有些急了,暗自抱怨儿子怎么还不回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一边却是恨不得亲自上手撕烂秋姨娘的那张嘴。
许倾落稳稳的坐在那里,心底比谁都明白杨云平为什么还没有到。
“说的也是,不论如何也不能够饿着客人,来人,先开宴。”
曹萍又看了许倾落一眼,想到今天准备了这么多,咬牙想着先把人留下再说。
“许姑娘,多吃一些,这些都是京城中的名菜,那厨子还是从宫里退下来的御厨呢,也就是我们老爷面子大,才请到了府中,这次到淮县没有带多少人,这位御厨却是平儿吃惯了的才特意给带上。”
曹萍看似亲切的给许倾落夹着菜,一边带着些隐隐的自傲与炫耀。
看这一整桌子,可都是按照小御膳的菜式来的,也真是胆大。若不是许倾落深知此刻的杨府自从三皇子倒台之后是个什么境况,就这家宴的一桌还真看不出来杨府的底子。
“多谢夫人。”
曹萍夹什么,许倾落就吃什么,看起来丝毫没有戒心的样子。
曹萍心中暗自骂了一声蠢,却是放心的给了许倾落身后丫鬟一个眼神。
“吃菜怎么能够不喝酒?落儿我一见你便投缘,鸳鸯,还不给落儿倒酒。”
“是,夫人。”
许倾落认出了这便是当时羞辱杨谦的母亲绿娥的丫鬟。
汨汨的酒水落入杯中,晶莹剔透,散发着甜甜的香气,曹萍亲自将杯子送到了许倾落的面前:“这是百花蜜酿,最是清甜可口不易醉倒,还有些养颜美容的功效,京城中许多女眷都喜欢喝这个,这一次从京城过来,也就是带了五坛子,今日专门开了这么两坛,许姑娘你且尝尝。”
许倾落方将酒水凑近了鼻端,极其灵敏的鼻子已经闻到了里面被清甜的花香掩盖的很深的某种东西,眸色一瞬间黯沉如夜,她抬眸看曹萍脸上那隐隐期待的表情,眼中的黯沉敛去,微笑。
“只是闻着便觉得味道极好,夫人有心了。”
可不是有心吗?对付她还寻来那么好的东西,许倾落慢悠悠的将杯子凑近了唇,曹萍眼睛中是一丝丝的期待与隐隐的狠辣。
“偶然见过一本游记中曾言,粤西平阳等地,山中多猿猴,善百花酿酒,樵子入山,得其巢穴者,其酒多有数石,饮之,香美异常,故此得名猿儿酒,只可惜深山难入,猿巢难觅,多有人想要得这猿儿酒却不可得,引以为憾。我闻此酒中应该是加了桂花,桃花,杏花,牡丹,梅花,还有——”
许倾落手中的酒盏停放在唇边仿若细细嗅闻,一边说着游记中的见闻,一边如数家珍一般说出了手中酒水的好几种原料,她的声音悠缓动听的很,让人听着颇觉享受,更兼许倾落拿着酒水侃侃而谈的样子,此刻在席间众人眼中看来,却是别有一段名士般的风流味道了。
一时间大多数人都听的入神,没有劝酒的意思,门口一个少年也听的入了神,望着许倾落眼神有些发愣。
只有曹萍极其不耐,她心底另有算计,哪里耐得住听许倾落去说什么游记见闻,她只恨不得捧着许倾落那只手往高处一提,直接将酒水灌进去许倾落的嘴里。
“许姑娘果然是博文广识,这百花酿我是不知道是否与那猿儿酒一般,但是起码却是可得之物,且先饮了此杯才能够知晓味道如何。”
曹萍劝酒的意思分明。
“夫人说的也是,味道如何,究竟要自己亲自尝试的——”
许倾落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笑容更加好看。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个小厮闯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
许倾落的指尖按在小巧的酒盏之上,歪着脑袋看这一场她等待已久的戏,这是第一场。
“你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曹萍本来心里就窝着一把火,好容易许倾落喝了酒就好,却被小厮撞进来一声声不好。
“杨禄,还不把他赶出去,重重的打......”
“夫人,是少爷,少爷出事了,少爷被县衙的人抓走了!老爷也被请走了!”
那小厮将这一段话磕磕巴巴的说完,脸上全是惧怕惶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儿怎么可能被抓——”
曹萍站起了身子,脸色刷白,差点儿将自己跟前的碗筷都扫到地上。
曹萍这一起身,桌上的人更是慌了手脚,人人都坐不住了,私语阵阵,乱七八糟的。
许倾落今日特意穿的比较宽松的袍袖,起身离席前状似不经意间在曹萍跟前桌案拂过:“夫人勿急,今日本来便是杨府发放救济物资的日子,无论如何官府都要给杨府一个面子的,我想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夫人先前便有些心火上升气虚之症,且先饮一杯百花酒压压神,才好更有精力询问处理事情。”
许倾落瞪了曹萍身后不知所措的鸳鸯一眼:“还不赶快给你家夫人端酒压惊!”
鸳鸯本来在一边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惊的不知所措,被许倾落有些凌厉的眼神一瞪,心底一阵发寒,她下意识的听从许倾落的命令将曹萍位子前的那杯酒水端到了曹萍的跟前:“夫人,您先压压惊,许,许姑娘说的不错,许是误会呢。”
曹萍面色还是难看,瞪了许倾落一眼,觉得对方对杨云平太不关心,顺手接过鸳鸯手中的酒盏:“许姑娘也一起将酒喝了吧,权作压惊,鸳鸯。”
许倾落望着曹萍将鸳鸯送上的酒水浅浅的抿了一口,微笑着将自己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曹萍眼看着许倾落喝的痛快,眼中全是恶意,就算这个时候都没有忘记要算计许倾落。
“大家且都散了吧,许姑娘,现在天色已晚,你也暂且在这里歇下,待到我——”
曹萍捂住了额头,眼前有些发晕。
“夫人你怎么了?”
鸳鸯扶住了曹萍,六神无主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