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顾氏长女落葬的日子，顾含章打扮得很是素净，一直跟在小魏氏身边。
“孩子，祖母年纪大了，就由你替祖母去送送你大姐姐……”魏氏眼睛哭得通红，拉着顾含章的手说着，长袖下大掌重重捏向她的掌心。
这是老太太魏氏在顾含章回府后，跟她说过的第一句话，听起来，她们似乎亲密无间。
顾含章明白，魏氏的意思，可不是真的让她送送大姐姐，真正的目的，是要去接触大姐夫，勾引大姐夫。
在大姐落葬的日子。
心口，不由得发凉。
这世间，最是凉薄不过顾家人的亲情，她早在十多年前就领教过。
“辰儿还小，你抱着他，就让他送母亲最后一程！”说着，将一身孝衣的辰儿递到顾含章怀里。
那是大姐姐唯一的孩子，尚且不满周岁，水晶般的眸子清亮，正好奇的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旁边看客也瞧得心酸难挡，纷纷举起袖子抹泪。
稚子何其无辜！他哪里知道棺木之中是他唯一的亲娘。
“是，含章明白。”小声应下，她抱着孩子走到宋文浩身边。
宋文浩身长玉立，一表人才，面无表情立在棺木前，却在看到孩子的那一瞬，莫名红了眼，他转开头，不再看他们。
顾含章心情复杂，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她不愿如此迫不急待，所以，今日，她什么都不会做，与宋家的这门姻亲，她有办法握在手里！
否则她对顾家人来说就失去了价值，而自己也会错失很好的机会，世间之事，素来就是这般，一人倒下，总有人前仆后继的补上来。
送葬的队伍走得很慢，一路上哭声振天，可又有几人是真心？顾含章面露哀色，紧抱着辰儿，心里万分悲凉。
人，总有死的那天，或许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辰儿给我抱吧，辛苦你了。”宋文浩接过孩子，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辰哥儿伏在他肩头，没一会便睡得安然。
只是宋文浩抬起的手臂上却是脉络清晰可见，许是怕人看见，他忙将辰哥儿横抱在怀里，袖子便罩了下来，捂得严实。
顾含章默不作声，见宋文浩远去，驻足，心念微动。
到了陵园，又是许多仪式，最后由宋文浩怀抱稚子，亲自将那一捧捧的黄土缓缓挥洒，辰儿不知何故，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嘴里模糊不清的喊着娘亲，胖呼呼的小手伸了出去，想要去碰触那渐渐被黄土掩埋的棺木。
那一刻，宋文浩泪流满面，与顾氏往日种种浮现，顿时悲痛万分。
顾含章站在一旁，世界早已一片模糊，她想起了自己，当日娘亲下葬是，她也是这般……虽过去若干年岁，可那日的情景，竟如此清晰。
痛，在心里慢慢的蔓延着，她紧紧拽着手，胸口起伏，唇上被自己咬出深深的印子。
正是因为这样深切的痛，以及这样凄惨的过往，才会在她心里深埋恨意。
自陵园回到宋府，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一进府门，就听见下人小声的议论着。
“真是奇怪，大奶奶落葬的第一天府里头就死了人，还一死就死了七个！”
“就是，还真是邪了门，都说是大奶奶回来勾魂儿呢！”
“死丫头，不想活了？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顾含章隐下心间疑惑，大步回了自己院子，棋儿见她进来，连忙将她拉进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