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章进来屋里,身后有两个婆子抬着一大桶黑乎乎的东西,还冒着热气,空气中亦是漂浮着一股子药草的清香味道。
“行针之前,先泡药浴,水温要烫,泡足一个时辰才好。”
说着,两个婆子将桶抬进了耳房,作了请的姿势。
这两个婆子是刘氏陪嫁过来的,嘴巴牢靠,宋文浩放下书,优雅的起身朝里间走去,而顾含章则是在外间作其他的准备。
一个时辰之后,宋文浩披散着头发出来,衣裳也没系上,露出胸前大片健硕的肌肉来。
“脱光了躺平。”顾含章一双大眼里如无波古井,毋自摆弄着手里一套上好的金针。
宋文浩却通红了脸,不知是被顾含章那句脱光躺下给燥的,还是泡药浴给泡的。
于是依言照办,只是在脱上最后一条裤子时,动作稍有停顿,最后一狠心,脱了个精光!他告诉自己,治病!她现在是大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含章一抬头,就见他“玉体横陈”。
……
天啊!这个傻子!!!!
“谁让你脱得精光的,把底裤给穿上!”
顾含章咬牙切齿,白晰的脸颊上染上绯红。
宋文浩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响,立时血液倒流,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在个女人面前这么丢人过。
几乎弹跳着起来,寻来裤子系上,最后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悸动,好半晌后,才平复如常。
“好了么?”顾含章仍是背过身,一动不敢动的僵立着。
她很尴尬,可也不能直接冲出去,若直接冲将出去,不是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
那声好了么软软糯糯,竟是十分好听。
宋文浩心情一瞬间好了起来,先前的尴尬早就消失无踪。
“恩。”他淡淡出声,自己也没有发现,目光总若有似无的紧追前屋子里的明媚少女。
顾含章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时,面上已不见半点异色,她从容取出大小不一的金针,寻着关键的穴位,手脚麻利的刺了进去。
搓、弹、摇、扪、循、捻,而后点上早例配制好的秘药,屋子里一时药香浓郁、青烟袅袅,每一步她都聚精会神,一整套针法下来,后背已经叫汗水给浸透了去。
宋文浩一身的轻松,他从未有今天这般快活,身体上的轻便叫他心头也隐隐透着愉悦,身上的痕迹似乎比昨日要淡了些去。
这会子,他是当真相信了顾含章能救他性命。
等拔完针,顾含章一一将物件归置好,便准备回她的院里补个眠,她已疲累不堪。
宋文浩神清气爽,换上一身骚包的白衫,他肤色偏白,生的又儒雅,最适合穿白色绸缎,让人耳目一新。
潜意识里,他希望顾含章能多看他一眼。
对于这份异样,或许他自己也不曾察觉。
“往后每天要服一次药,每三天要泡一次药浴,行一次针,药方我已经写好交给你的小厮。”说完,她抹了抹额间的湿汗,抱着东西回去自己的小院。
老远就听见了小胖子嘻笑的声音,听着甚是浑厚,他已恢复如常!
顾含章一进院子,辰哥儿就伸出双手去要她抱,可她浑身都发软,抱着孩子玩了一会就叫红妆接过。
“将小公子还给二少爷吧。”她道。
“二少爷说了,小公子暂时交由六小姐照看。”
宋文浩早吩咐下人将辰儿的东西给搬了过来,顾含章给他行针的空档,红妆都将东西归置好了。
“这样……那奶娘了?”
照看是没有问题,可孩子不能断了口粮。
“奶娘还在找,二少爷说先让小公子喝着牛乳。”
顾含章无奈叹息,而后看着小胖子满嘴口水,朝她笑眯眯的样子,心口又发软,微微扬起嘴角,抹去辰哥儿流下的口水道:“姨母先去休息一会,要乖一点,否则打你屁股,懂吗!”
说完,轻轻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
红妆便抱着孩子去远一点的地方玩,顾含章回到房里,几乎倒头就睡。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连房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也没有发现。
一睁开眼,就见床榻前站着个男人,整个人隐在阴影里,只隐约看得清个轮廓。
“谁?”顾含章几乎惊跳起来,下意识的去摸怀里的金针,可刚才睡下之时才换过衣裳,怀里什么也没有!
“是我。”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脸色苍白,额间布满了汗珠。
是他!那个赠她血玉的男人!
顾含章很奇怪这样的时候,她院子里的两个丫头竟然一个也没瞧见,连半刻也不停止折腾的小胖子辰儿也没有声音传来。
“你怎么又来了?”她问,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不满,每回见他,总没好事。
第一次碰见,差点连命都没了。
第二次碰见,他取了许多人性命,那是她的大意疏忽,那些人的死,几乎是她造成的。
谁知道第三次碰见,又会发生什么?
男人勾唇,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抹笑意,但是显然他这一笑牵动了某一伤处,蹙眉间面色又苍白了两分。
“离我最近的,只有你,而且你会救我。”男人笃定,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的扯开衣带。
黑色夜行衣下面,早已一片濡湿,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再出手相救?”
“凭你是个好人。”
好人?顾含章嘲讽的笑,这个世界最短命的,就是好人,所以,她从小就立志要做一个遗千年的祸害。
男人扶着床榻坐下,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想来定然疼痛难忍。
顾含章有了分动摇,作为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是本分。
“凭你想活命!”
顾含章最讨厌别人威胁她,可这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于她,真当她如此好拿捏?
正不悦时,却见男人怀里叮当一声,自他怀里掉出个物件来。
她定睛一看,愣住,原来是他!
掉在地上的,赫然是个铁面面具,跟她那天在梅园所见一般无二,可若真是如此,他为何要盖着面具过活?明明没有因大火毁去容貌,可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