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心绪难平 起

第二次行针,旁边多了个刘氏,宋文浩跟她说起顾六手法如何如何独到,医术如何如何高明,她总归是想亲自见识一下的。

跟上回一样,宋文浩要在里间泡一个时辰的药浴,出来之后再行针,利用这点时间,顾含章只自顾作着准备,刘氏在一旁站着,心思百转千回。

她就这么个独子,而老爷又一副放养的姿态,根本不管自己儿子的死活……

想起来,她就一肚子的气,将来,她还指望着儿子能娶个好媳妇,帮称着文浩上进些,博些功名傍身也好,好处,不能让宋大一个人全给占了吧?

顾含章好则好夷,可终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不堪重用!

“娘,你站远一点,不要挡着六小姐的光线。”宋文浩从里间出来,淡定的将自己剥得只剩条底裤,躺在床榻上,又嫌弃刘氏挡了顾六的光。

“好好好!”刘氏愣了愣,而后笑眯眯的退了两步,将最好的位置让出来。

顾含章只朝她稍一颔首,便全神贯注,找寻穴位,按着上一回的位置施针。

她埋首行针的那瞬,周围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再看不见刘氏,也听不见宋文浩时不时提的问题。

这一刻,她是医者,救死扶伤,展露天性。

刘氏在一旁边瞧得啧啧称奇,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再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少女,竟有这本事。

看着宝贝儿子眉头舒服,想来这一次又要大好了些。

且他的目光,总有意无意的瞧着顾含章……刘氏也年轻过,可她却并不高兴。

男子应志在家国,哪能让儿女情长给牵绊了去?

不,绝对不行!

前头那个生的宋文翔那样有出息,虽然她的文浩也很优秀,可两厢一对比,就有些拿不出手,不是她儿子不行,而是对方太强大了!

所以,她不希望儿子再被什么挡了前程。

不然就算死了,在那一个世界她也斗不过老爷前头那一个,那是她心间永远的痛。

施完针,顾含章起了一身的汗,便不紧不慢开始收拾,刘氏就问:“好孩子,还要施几次针,我的文浩才能大好?”

“夫人,这得看他自身的素质,我也说不好。”顾含章微微扯了个笑,可身体中总透着股疲惫,她不太想应付刘氏,于是加快收拾的速度,含笑告辞。

顾含章的态度,引得刘氏不满,又因心间几度变化,大起大落间让她是生出许多不诧来。

她当然得找个替罪羊来,不然这满腔的怒火,又该发泄给谁?

是宋文翔!他的风头太盛,盖过了国舅府所有的人!而自己相公对他又多有袒护,她屡战屡败!真是气不过。

不过,那人回府了,那就又有了好机会,刘氏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可以给那人添堵的机会。

第二次施针,宋文浩感觉又好了些,比起第一次,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这一切,功劳全在顾含章。

刘氏见儿子心情很好,于是又在他面前念叨。

“男子当以事业为重,将来你是要挑起宋家的担子的,没有功名,没有前途,如何担此重任?”刘氏语重心长,宋文浩烦不胜烦。

这样的话,刘氏在他面前说过千百次。

可有些东西,他不能说,有时候表现平庸一点,其实是自保的最佳方式。

他以平庸的面具示人,暗地里,才能真正的帮到那人,也才能真的护他宋家百十来口人的平安。

可刘氏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

她只知道,混得好的,可以当大官,像她相公,像镇北将军。

混得不好的,整日就知道儿女情长,坐吃等死,像顾家那帮子窝囊废,还有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娘,你去忙吧,儿子累了。”

刘氏无法,长叹一口气,只得退了出去。

宋文浩想着去瞧瞧辰哥儿,于是又换了身仙仙儿的白衫,站在铜镜前照了许久,最后苦笑一声,将这一身的白衣给换了回去。

近来越发像个毛头小子……

小院里顾含章怀里抱着辰哥儿闭目养神,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在她身上敲敲打打,而她怀里的孩子,瞧着又长大了许多,睡得正是香甜。

宋文浩没有走过去,他怕扰了她这刻的清静。

瞧着她面上,极是疲惫的样子,想来那一套针法,很是耗损心神。

定定的站在边上瞧了许久,直到丫鬟们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他才转身离去,莫名心安。

在宋府住了十来天,给宋文浩施了三次针,效果一次比一次要好,而原本说好的婚约,宋家这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顾含章准备再给宋文浩施一次针就回顾府去,有些承诺,也到了应该兑现的时候。

这一回,施完针之后,顾含章并没有亲自动手收拾所用到的物件,而是吩咐了棋儿做着。

“明日,我就回去了,闺阁女子住在外边儿,总归要给人诟病。”顾含章嘴角弯弯,清亮的眸中莹彩乍现。

宋文浩坐起身子披着衣裳,莫名的心情好了起来。

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当初的交易已经兑现,他的承诺也可以兑现起来了,宋文浩神清气爽道:“可我这伤还没治好……”

“我只说回自己家里,又没说不给你治病!”顾含章道。

“可毕竟不太方便。”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只答应了治好你的病,其他问题,你该自己解决。”

“那辰儿怎么办?他离不开你。”

莫名的,宋文浩不想她离开,他自己不想去动脑筋想这矛盾心理,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含章苦笑,这人真当她是老妈子了么?虽说她也舍不得辰哥儿,可是她要走的路,都是注定好的,很多时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你送他去顾府也一样,孩子没了娘亲,回外祖家里住一住,两家走得亲近一些也是应当。”顾含章说罢,棋儿也收拾好了,于是她站起来朝他一颔首。

“告辞。”

说完,她人已经跨出门槛,背影婀娜,身姿摇曳,搅得他心湖荡漾。

宋文浩很矛盾,有些不舍,可隐隐又有些窃喜,他是欢喜的。

从当初被迫接受,到现在慢慢有了期待,他的心渐渐不受自己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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