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盛王朝律例,每年八月巡按御史便会巡视下省,御史按台从七品,官阶虽不高,却有考察政绩黜陟官吏之权重。
明宗廉瞧得来人心中打鼓,心知万万不可得罪张光相,带着师爷忙不列跌下跪行礼。
楚锦芸看着刚才还不由分说对她动刑的明宗廉,心底冷笑,县令正六品,反倒给从七品的张光相下跪,实在惹人笑话。
张光相眉头一皱,却不伸手扶人:“明大人,折煞了。”
如此举动,落在别人眼里目中无人,十分傲慢。
明宗廉心底是不屑张光相的桀骜,被师爷扶起,依旧舔着肥厚笑脸:“今夜本官在岳阳楼略备薄席,为按台大人接风洗尘,还请大人赏脸。”
“容后再说。”张光相还要在清源镇展开事务,便也不好拒绝明宗廉将关系搞僵。
他扫了一眼起身重新跪在地上的楚锦芸。
视线落在那奇怪面具,微微吊眉,开门见山:“是你给本官呈案,是要告谁?”
听着张光相问话,明宗廉顿时汗如雨下,见楚锦芸话到当口,瞪了她一眼,似好心提醒:“楚锦芸,在本官与大人面前,可莫要放肆。”
楚锦芸心底冷笑,若她向明宗廉呈案,随意算作扰乱公堂就可乱棍打出去,可按台大人接手那就成了政绩考察,她如何不知明宗廉的暗中敲打。
“明大人不怕吓到这位姑娘?”张光相被打断,眼底不可察地闪过愠怒。
明宗廉额头冒汗,不敢与张光相直视:“张大人有所不知,这姑娘来历不明,无故大闹公堂,本宫正劝说她离去,却想不到张大人......”
张光相心底冷哼,他早就察觉到衙役手里的刑棍,只是懒得戳破罢了。
他眉目凝重:“姑娘,本官念你年纪尚小,便不苛责你扰闹公堂。不过你得告知本官家住何处,父母是谁,状告何人,大闹公堂所为何事,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那本官便要治你罪!”
楚锦芸深知,若是不闹上公堂,娘亲死因的真相便没有浮出水面的一天,所以她要闹,就要闹大一点。
“民女父亲是北洬首富楚铭德,家住青雷山腰,十岁时被个老婆子收养,不曾下山。七日前,我曾偷回楚宅,虽未与娘亲碰面,倒从远处瞧得她还好好的。可才刚过了两日,却从楚氏赵素娥口中得知娘亲暴毙的消息。刚才我正与贴身服侍娘亲的秀婆在医治娘亲的扶桑医馆讨个说法,却被扶桑医馆的傅大夫与赵素娥联手赶了出来。”
楚锦芸直视按台张光相,话语半真半假,眼眶却抑制不住滚烫,袖中捏拳,指甲早已刺入手心:“民女要告之人,便是杀死我娘亲的赵素娥!”
立在一旁的张光相已听过书吏报告此事,眼睫低垂的楚锦芸条理清晰,字字珠玑不似撒谎。
只见草灰衣袍一抖,眉目凝重:“查!”
明宗廉听到楚锦芸要告的不是自己,顿时舒了口气。
他盯着楚锦芸,眼神不可察地闪过阴狠。
这事,原本与他八竿子打不着,此时却将他生生框了进去,真是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