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白勾了勾唇角，笑得残酷，“你不值这个价。”
苏染脸色一白，低下头暗自呼吸，缓解胸口的痛楚。
半响，她才抬起头来，依旧冷静，“那三少还要什么？”
这句话，带着连苏染都不知道的讽刺。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没有了。
顾夜白沉默，暗沉的双眸直直的看她，瞳孔中倒映出苏染苍白得吓人的脸色。
眼中似乎闪过什么，转瞬即逝。
他站起身，就这么毫不遮掩的走进浴室。
苏染仿佛被抽尽力气一般，无力的倒回床上，浑身笼罩着死寂。
她赌输了。
就像顾夜白说的，她根本不值这个价。
他怎么可能为了仅仅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就去对抗苏家或者陆家。
孰轻孰重，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至于她付出的，不，这不叫付出，这叫她自愿的倒贴，这个结果也是自己活该。
苏染笑得空洞，她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着了什么魔，怎么会认为陪睡一次就能让对方帮她呢。
与其再继续自贱下去，还不如识趣点乖乖离开。
苏染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酸痛一般，麻木却快速的穿上衣服。
她正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却突然想起这里是指纹解锁的。
正纠结的时候，咔嚓一声，门自动开了。
苏染不敢去看身后，低着头狼狈逃走。
“苏……”刘毅正要打招呼，却见对方像是被鬼追一样，他有些惊疑，难道三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很快刘毅就发现自己的猜疑是多余的，因为顾夜白穿着浴袍出来了。
他夹着一根烟，靠在门口，一直看着苏染离开的方向，水滴从发梢低下，落入精致的锁骨继续滑落。
烟雾飘散，刘毅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却莫名打了个冷颤。
“季夫人的事你去处理，还有，叫她明天去那边。”
顾夜白丢下这句话，便又进去了。
刘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联系后，心里却有些复杂。
他自小就在顾家长大，义父是顾园的管家，顾老爷子那一代竞争非常残酷，义父也就跟着耽误了时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也提不起结婚的兴致，于是便收养了几个孩子，刘毅便是其中一个。
从小他跟在义父身边，几乎什么都学，直到三少两年前出事，他才被调到三少身边做事。
世家之间的是非远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多很多，什么样的流言事实他都见过听过，所以对于苏染，他唯一的印象便是那些人肆无忌惮的下流话，以及被苏家放弃的苏家人。
对于三少和苏染无意交集，刘毅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也没有说话的权利。
只是随着三少的一举一动，他却总有种不安感。
叹了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刘毅离开去处理三少吩咐的事去了，他只希望老爷子那边能相安无事。
没有地方可去，苏染又回到了在山上的别墅。
季唯心虽然不管事但是也不蠢，苏染成年之后，她便让苏敬之把两处房产转移到苏染名下。
一处边上山上这幢别墅，一处是市中心小区里的复式楼层。
像是个闯进狼群的羊，苏染杂乱无章的拨打着手机上的号码，却没有一个人接。
她不觉得意外，现在谁都把她当成了瘟神，巴不得离得越远好。
又重头到尾拨了第二次，几乎全部都关机了。
苏染终于放弃了，她坐在墙角，先是小声的低泣着，随后声音越来越大，竟是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笑够了，她又站起身来，拿着衣服简单洗簌一下，然后直奔警察局。
“不好意思，目前还不能探视。”
不管苏染怎么说，甚至不断哀求，得到的永远只是这句话。
她甚至直挺挺的坐在警局里面，摆出誓不罢休的姿态，可是没用，人们忙来忙去把她当成了透明人。
直到下班的时候，有人打算强制压她出去，苏染才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接着她又跑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或明暗的事务所，无一例外在说出季唯心三个字之后被扫地出门。
“苏小姐，我们只是普通人，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你没搞错吧？调查什么，调查你妈怎么杀人的吗？”
“马上走！你竟然还有脸来找我们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果然和你妈一样，毫无人性！”
讽刺的，谩骂的，层出不穷，苏染像是一个木头人，看似毫无感觉。
她甚至觉得自己走在街上，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父亲。”
顾夜白推开书房的门，规矩的弯了下腰。
“来了。”顾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温和的笑了笑，“过来看看我这幅画画得怎么样？”
顾夜白应了一声，走上去前，仔细的看着铺在桌上的画卷。
一处四面环山的村庄，白烟环绕，正是做饭的时候，男人们拿着各种务农工具归来，小孩们四处玩耍打闹，活灵活现，仿佛能听到各种各样的笑语交谈，宛如一个世外桃源。
“很好。”顾夜白轻声说道，没什么多余的赞扬。
老爷子却是又笑了，“能得到你这两个字，也算是稀奇了。”
老爷子今年六十好几了，前面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想不到临老了又有了一个顾夜白。
老来得子，顾夜白却没有享受过什么宠溺纵容，和顾家别的子孙一样。
但是看是这样看，说到底还是有不同的，他更加放肆乖张。
别的人都是严于律己，在老爷子面前多少都有面子功夫，顾夜白却没有一点顾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也让上面的顾夜行和顾荇韵心里不太平衡。
只不过比起这个，老爷子迟迟不决定下个掌权人才是两兄妹的心病。
顾夜白看似沉默顺从，知道的人却明白他在老爷子面前本来就是这样。
对于顾老爷子，顾夜白一直都是尊重大于亲昵。
把卷轴的上下压好，老爷子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和陆家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发了什么事？”
顾夜白嘴角一勾，毫无掩饰自己的讽刺，“所以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老爷子见他这样便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个老头子本不该过问，但是陆家对顾家有恩，你和那姑娘的婚事也算是口头答应过的。”
话说到了这份上，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
“那个苏染，你打算怎么办？”